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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黄毒龙初败五塔寺 张茂松大闹杨家庄（第1页）

黄毒豹视二人，则为本山杨家庄主杨奉岐，与一少年吴勇，乃大喝曰：“杨奉岐小子，我等与汝，同居山中，本各不相犯，汝何为左袒洪熙官，与我等作对？”

杨奉岐以此等不可理喻，乃喝一声：“老子欢喜助洪熙官，杀尽汝等野蛮毛贼。”

黄毒豹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疾发一拳，猛向杨奉岐心窝劈去。杨奉岐右手一执，欲用擒拿执住其拳。黄毒豹急一缩，收拳避过，转身便走。杨奉岐正欲追上，甫跑几步，忽然灵机一触，蓦地醒悟黄毒豹尚未战败，甫一交手，便即败走，且单人匹马，进入本寺，其中必然古怪，彼乃带领大批人马，潜伏寺外，欲诱我出去围攻也，幸我机警，否则众寡难敌，或遭彼等暗算也。

杨奉岐想至此，便收步不再追赶。黄毒豹见杨奉岐不追来，乃再回头，直冲过来，其意务必激怒杨奉岐，追之出外也，当下冲到杨奉岐之后，一拳一个黑虎偷心，劈向杨奉岐背上。杨奉岐早有预备，突然一个鲤鱼反水之势，回身左手一招，招住其拳，右脚已到，一只扫堂腿，向黄毒豹下三路扫来。黄毒豹猝不及防，轰隆一声，左脚被杨奉岐扫来，倒在地上，急欲一跃而起。杨奉岐再飞一脚。黄毒豹胸膛被杨奉岐之脚打中，当堂大叫一声，口中哇然吐出鲜血，殷然满地，呻吟不已。

杨奉岐笑曰：“黄毒豹小子，汝在本山上欺压良善，恃强伤人，劫财劫色，无恶不作，今日应杀汝为人除害，但念及此为佛地，不便开杀戒耳。以后汝仍敢与我少林同门作对者，必尽杀汝等也。快滚！”

黄毒豹负伤而走，蹒跚而行，行出五塔寺外去了。黄毒豹既去，杨奉岐与吴勇返回客厅上。

浣溪和尚曰：“杨庄主武技高强，佩服佩服。此等蛮不讲理之人，衲碍于人情，不便惩之。今杨庄主将彼痛殴一顿，可谓大快人心矣。”

杨奉岐曰：“虽然，但累及方丈，深感不安。我等若再在此居留，黄家兄弟，必来寻衅者，不若先回敝庄为善也。”

浣溪和尚亦不再挽留。杨奉岐乃命人回杨家庄，使庄客抬肩舆四乘到来，将刘飞燕、郑涛、陆阿采、洪熙官四人，抬回杨家庄去。四人之中，以刘飞燕、郑涛夫妇二人，受伤最重。刘飞燕玉臂被斩断一条，痛苦非常，奄奄一息。郑涛则腹部被黄毒龙之宝剑插伤，深入寸许，险些死去。陆阿采与洪熙官二人，受伤较轻。陆阿采之脚骨，被扫堂腿一扫，复被黄毒龙一剑，刺伤肩上，但两处均非要害。洪熙官则被黄毒龙一脚打中小腹，堕在毒龙潭中，与恶潭漩涡搏斗，幸能逃上岸来。六人之中，只杨奉岐、吴勇二人安然无恙。

当下一行人等，乘肩舆回到太行山西来峰下之杨家庄来。杨奉岐三个儿子杨龙、杨虎、杨彪，闻父亲回来，亲自出庄相迎，接入厅内，立即将刘飞燕、郑涛二人，抬入房中，使之静卧休养。陆阿采、洪熙官二人，则另居一室。安顿既毕，置酒为父亲解闷。杨奉岐与三子及吴勇共饮于厅中。

杨奉岐喟然叹曰：“吴师侄，老夫此次邀洪师兄及侄等到来，本欲游览此间景色者，不料弄巧反拙，遇着黄毒龙兄弟及昔日仇人，致使洪师兄等受伤，飞燕侄女且因此断臂，抱恨终身，殊可恨也。”

吴勇曰：“命之修短有数，此非关杨师叔之事，乃命中注定须受此苦。我师徒来此，致使师叔受累，才觉不安耳。”

杨奉岐曰：“彼此是一家人，又何必再说客气之言。吴师侄可安心居此，待洪师兄与陆师兄、郑师侄夫妇痊愈后再作打算便是。”

吴勇唯唯点首，便在杨家庄中住下。洪熙官、陆阿采、郑涛、刘飞燕四人之伤势，渐有起色。

话分两头。且说黄毒龙当日，被杨奉岐之头捶一撞，撞正小腹，负伤从毒龙洞后之小道，拚命逃脱，奔回黄家村中。蔡武、罗横二人，走脱回来。三人计议，洪熙官等必逃回五塔寺去，乃由黄毒龙之弟“丧门神”黄毒豹，带着蔡武、罗横及党羽十余人，奔赴五塔寺，大兴问罪之师。蔡武等伏在寺外，由黄毒豹入内，探问浣溪和尚，欲诱杨奉岐出来，包围痛击，不料反被杨奉岐杀败，狼狈逃回黄家村去。

黄毒龙小腹剧痛，卧在床上，等候消息。俄见黄毒豹带着众人回来，急问结果如何？已把杨奉岐、洪熙官等杀却否？

黄毒豹苦口苦面，摇头曰：“未也。杨奉岐此人，机警非常，经弟再三诱彼，始终不肯出来。弟即在五塔寺内，与之展开战斗，不料一不留神，被其扫堂腿扫倒，且踢伤弟之胸部，现甚痛楚也。”黄毒豹言未毕，又哇然吐出两口鲜血来。

黄毒龙大惊，急命党徒黄鱼、黄福二人，把黄毒豹扶上床中。蔡武、罗横二人，则为其诊视胸部。幸胸骨未断，只受杨奉岐之脚伤，积瘀其中，肺部受震，略有损伤而已。乃敷以跌打散瘀之药，使黄毒豹静卧休养。

黄毒龙以其弟又受伤回来，不禁勃然大怒，更恨洪熙官、杨奉岐，即谓蔡武、罗横二人曰：“我与杨奉岐，本是各守门户，互不相犯，不料彼伧夫竟然偏帮洪熙官，与我作对，连伤我兄弟两人。若不报复此恨，我一生英名，必扫地尽矣，尚能在太行山上立足乎？两位老友，洪熙官亦为汝等之仇人，我等今更宜团结，共把仇人消灭也。”

蔡武曰：“此当然也。不过现在黄英雄兄弟，皆先后负伤，杨奉岐兄弟众多，我等暂非其敌。不如前往岳阳观，请飞飞道人到来助战如何？”

黄毒龙曰：“暂不必请飞飞道人到来。因洪熙官、陆阿采等，现方负伤，只剩杨奉岐等二三人。我等宜乘洪熙官伤势未愈之时，迅速击之，方为收效。岳阳观离此太远，往返需时，待飞飞道人来时，洪熙官已到痊愈矣。故必须用最迅速之手段，发动攻势。现太行山上，尚有不少绿林豪杰，湖海英雄。彼等多为我之拜把兄弟，只要我一封信到，便即赶来助战者。两位英雄，久居山中，亦当知之矣。”

蔡武、罗横齐声曰：“知之！黄英雄之义弟，我等亦多识之，可为黄英雄效劳，前往一行也。”

黄毒龙大喜曰：“如此更妙。我之兄弟中，以太行山南，大科峰下张家村之张茂松、张茂均兄弟为最利害。蔡英雄可为我修书一通，前往拜访张氏兄弟，将此事经过，对二人详述。二人闻讯，必即来此间相助矣。”

蔡武点首，即取文房四宝，写成一简短之信札，由蔡武携往，立即登程，赶赴大科峰下之张家村来。

大科峰在太行山之南，拔海五千余尺，为太行山著名高峰之一。峰上终年白云笼罩，虚无缥缈。山风凌厉，虽在盛夏，也寒风迫人。张家村便建于峰下一谷中。此谷三面环山，前面一条小路直入，谷内有瀑布，有山涧，有茂树，有平原，村人辟山引水，种植大麦果树。村中居民约三四百，皆属张姓子弟。村长即张茂松，现年三十六，与其弟张茂均，同拜太行山白云道人为师。

白云道人者，为龙门派之老道士，居于太行山最高峰白鹤道观之内。此观建于宋代，已历多年矣，雄踞山中最高峰，殿宇巍峨，庄严壮丽，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清幽绝俗，远离尘俗，为修道练技之好所在。山中白鹤，多集于观内庭院小榭之间，因名其观曰白鹤观。观在太行山之最高峰，亦是终年白云围绕，景色清奇者。观中主持，因自号曰白云道人。

白云道人俗姓刘，名清元，精通武技，为内家之名手。张氏兄弟，幼拜为师，习技十年，得其秘传，亦精内家神推掌、青萍剑诸技，回到村中，自任为村长，与山中绿林土霸勾结，共为拜把兄弟，打家劫舍，截劫山下行旅，得手之后，则逃回村中作逃逋薮。清廷政治腐败，官兵懦怯畏事，故此类绿林恶霸，遂得称雄于太行山上焉。张茂松、张茂均与黄毒龙，亦为拜把兄弟之一。

当下蔡武奉黄毒龙之命，持信赶程而行，自晨至暮，来到大科峰下。时正黄昏日落，夕阳如血，从西山射出，照耀得半边天际。金霞万度，从白色云层透出，映着满天彩霞。大科峰下，平原谷中，张家村百余人家，炊烟四起，鸡鸣狗吠相闻。蔡武无暇欣赏山村暮色，只顾向前直奔，未几，来到村前。村前大树下，三五野老，闲话桑麻，睹蔡武至，皆投以奇异之目光。

蔡武正欲进入村中，忽闻有人呼曰：“蔡三兄，不见久矣，今日什么风，吹你到来？”

蔡武回头一望，则大树下，一人起立相迎。此人年约三十五六，生得身躯魁梧，大头环眼，阔膀细腰，成个武夫模样。

蔡武认得正是张茂松之弟张茂均也，大喜，急抱拳为礼曰：“张贤弟，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有一要事，奉黄家村黄毒龙兄长之命，携信到来拜访贤昆季。请问令兄在家乎？”

张茂均点首曰：“适从山下回来，现在家内也。蔡三兄如欲相见，请随我来。”张茂均言罢，即在前引路，带领蔡武进入张家村中。

张家村建于高山之上，引山水为小溪，绕村而流。水声潺潺，旁植松柏之属。村中民居，傍溪依山而筑，柳暗花明，多属茅舍土屋。张茂均引蔡武前行，转过两个弯，来到一所书舍之前。此舍建筑颇为精美，为全村之冠，虽为土砖建成，但楼台参差，庭院错落，中植奇花异卉，颇具园林之胜。时，夕阳已落矣，山风渐厉，砭骨生寒。张茂均引蔡武入书舍内，来到一厅之前，抬头一望，果见张茂松与两名大汉，在厅上闲谈，一见张茂均引蔡武至，大喜，急起立相迎，接入厅上，延之上座。张氏兄弟，则在下位相陪。

张茂松介绍厅上大汉与蔡武相识，原来此两人非他，亦张氏兄弟，乃茂松之族弟，一名张家保，一名张家平，亦精技击，乃张茂松之左右先锋也。张家保现年三十二，张家平则年只二十九，皆年富力强，擅使一柄大马刀，气势雄猛，常随张茂松出外打家劫舍，为非作歹，顷随张茂松自山下劫掠回来，谈论分赃之事也。

当下五人寒暄一会，张茂松知蔡武尚未晚饭也，即吩咐弟兄劏鸡杀鸭，置酒相待。张茂松问及蔡武来访，有何贵干？蔡武便将黄毒龙之信呈上，并数年来与洪熙官、陆阿采等剧战之事，由头至尾，细说一遍，并谓洪熙官现在不只称霸广东，且北到太行山，与山中杨家庄主杨奉岐父子勾结，与我等作对，向人宣称，誓必把山上英雄，全部消灭也。

张茂松闻言，赫然震怒，喝一声：“何等洪熙官，竟敢大言不惭，涉及老子之地盘耶，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