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以前看过周讯的一部电影,具体什么名字不记得了,好像是饰演一个机器人服务员。
她们没有思想,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在同一时间被喂养着流体营养,她们存在的唯一功能就是服务客人,一旦损坏,即刻淘汰。
而现实里的我们虽然思想未被剥夺,但是需要工资以供生存,于是随时被替换的可能变成自我督促的压力,让自己更努力地旋转,又因无数一模一样的齿轮而怀疑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与独特性。
“我们每个人都是大城市中的齿轮。”
顾南溪先是肯定后,又反问道:“那你知道许红豆从北京离开到云苗村这个过程背后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意义?”陈灏摇头道。
“逃离大城市到云苗村的生活,简单来说就是逐渐剥离齿轮外衣,重新找回自我的过程。”
什么是自我?
其实就是内心真实的自己,独一无二的自己,不是与万千“齿轮”一样可替代的自己。
顾南溪叹息道:“我们拼尽全力考上大学,为了梦想奔赴大城市生活,为了扎稳脚跟而马不停蹄地工作。”
“但对于餐馆而言,我们是无数就餐者中「客人」的一个;对小区而言,我们是无数入住者中「租客」的一员;对企业而言,我们是无数打工者中「员工」的一个……”
陈灏听着深以为然,都产生共鸣点头了,但很快他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等等,有点不对啊。”
他皱着眉头,认真思考几秒后,满脸狐疑地看向顾南溪:“租客、打工者这些也和你不符吧?”
顾南溪什么身份?
复旦大学毕业,从象牙塔出来后也是当全职网文作家,住的也是自家海景房,这些经历她压根体会不到吧?
被“戳穿”的顾南溪红着脸道:“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像这部剧大火后,很多网友对云苗村的向往,归根结底是普通人对自由的向往。”
“对自由的向往?”
“因为只有普通人,会迫于生存压力寻找一份工作;又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无法有大量的时间出去旅行,因而会更加被剧中的自由打动。”
“我有个大学同学,是个女生,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来到复旦后不太合群,学习成绩也比较中间偏后,最重要是自卑,整个人畏畏缩缩的,给人的感觉很没有自信。
她大学的时候就像是个小透明,在班上没有存在感,不过听她舍友讲,她从大三开始就在准备考公,但是考了两年没成功,应届毕业生的身份也没有,好像今年回老家县城当老师了。”
陈灏不解道:“复旦毕业的,考公也这么难吗?不是还可以走选调生路线?”
“选调生无论是定向还是非定向,也都是有条件的,现在选调生都卷起来了好吗?”顾南溪翻了个白眼,回忆起这件事情后,不免叹了口气。
“主要她心气高,从小县城考到复旦,如果打算回去的话,那肯定轻松。但她第一年考公选的是上海,第二年又选的老家省城,两次失败后家里也不给她钱,逼着她回老家去考教师编。”
陈灏沉默了。
这就是普通人的命运,自卑,敏感,没自信,抗风险低。
千千万万的小镇作题家里面,也不过是走出了刘强冬和雷钧两人。
别看大学时候,舍友、同学怎么疯玩,一毕业了人家的父母都是有安排的,只有傻眼的普通家庭大学生在考公、考研和就业中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