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尽兴的夜
阮兰的这一番话在一夕之间令陆渊愣了一愣。
这点怔愣没有持续太久。
陆渊不愧是在刑部里杀伐纵横久了的高官狠吏,虽没有把审问犯人的那一套弄在阮兰身上,可此时此刻却也没有尽信阮兰之话。
他锐利如鹰的眸光扫过身下笔挺而跪的阮兰,来回审视一番后,便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你安分守己,如何不知晓唐嬷嬷是夫人身边的嬷嬷,你忤逆顶撞唐嬷嬷,便是在下夫人的脸面,这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陆渊只抓着阮兰不敬严如月的话术,冷漠无情地呵斥着她。
期间,阮兰曾偷偷扬起眸打量过陆渊一眼,纵然她明白情爱一事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
她不该去祈求陆渊的怜惜。
可她将自己清白的身子交付给了陆渊,与他亲密无间地缠绵恩爱过,或多或少总是会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几分期待。
期待着他心里会对自己有一点点怜惜。
只可惜陆渊的冷漠毫不遮掩,他仿佛是只在乎严如月受得那点委屈,咄咄逼人地诘问着阮兰,丝毫不讲任何情面。
内寝里空空荡荡、寂静一片。
阮兰跪在青石地砖上久了,膝盖处刺痛不已,一颗心也不断地往下坠。
情爱未起前,她已生生地掐灭了自己对陆渊的所有念头。
摆在她眼前的唯有一条路,那便是不断地往上爬。
人这一辈子只活一次,不到死去的那一日,谁也不知晓来路如何。
她阮兰,生来是最低贱的卑微之躯,斗胆着想要奢望能长久握在手心的富贵。
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便是她的青云梯。
“爷。”阮兰甚至都来不及伤心,便已朝着陆渊磕了一个头。
她眸中的泪氤氲而起,与之而来的是阮兰心底酿出的果敢与坚强。
“爷,妾身实在不知晓自己何错之有,唐嬷嬷要如何管教妾身,妾身只有受教的份儿。可她为何要迁怒无辜的沁儿?”
阮兰泣不成声,面对陆渊迎面而来的威势,却仍是不肯认错。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顶嘴已是犯了陆峥的大忌讳,纵然他对阮兰有一丝丝的怜惜,此时却也冷着心肠道:“你还不知晓自己错在了何处?你为婢,夫人为主。你哪里来的胆子在唐嬷嬷跟前说出‘告诉夫人别枉费心机,除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这样的话语?”
时至此刻,陆峥仍是在为阮兰这一番傲气到不分主仆是非的话语生气。
他想,是自己几次三番地给了阮兰笑脸,让她以为自己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像她这般出身卑微的人,最易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
他可不能纵了她。
心里冒出这等念头后,陆渊自己都十分惊讶。
明明阮兰犯了他的大忌讳,他却没有要让人牙子发卖她的念头。
只是想好好申斥指责她一番,让她明白自己的错处,挫一锉她的脾性。
这样的念头蹁跹乱舞,将陆峥平静无波的心池搅和得犯起了汹涌的涟漪。
他想,这兴许是因为阮兰将清白的身子给了他的缘故。
再怎么说,阮兰都成了他的女人,始乱终弃,并非君子所为。
于是,就在陆渊要说出那句“往后你要谨记不能冒犯夫人和唐嬷嬷”之话前。
跪在地下的阮兰忽而开了口,她又将声量扬高了几分,万分坚定地说:“回爷的话,妾身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是这般的委屈与可怜,那泪水好似决堤般往下落去,顷刻间便淹没了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