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陆品月的眼中又一次起了泪花,仿佛已经忍了多年、终于能将藏于心中怨与屈诉出。
“郡主,我那时虽担着一个太孙妃的名儿,但我嫁给太孙不过一载,有孕后又只顾养胎,在府中过得谨小慎微,身边连几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对着太孙,哪里有说‘不’的余地。那人还反覆地说,说‘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好像我要是摇了头、那便是犯了刻意要坏太孙事的大罪。”
陆品月看着同样快要哭出来的小郡主,自己眼中的泪先掉了出来,簌簌地,落进了她章彩奇丽的瑞锦裙,打湿了那只织就于上的、威赫麟兽的赤金眼睛。
“我不知道云门那时也病了!”
她提了声。
“我想着,画百子图虽辛苦些,但他一向善书善画,离百日宴也还有一段日子,应是画得完的,又害怕回绝了会惹太孙不快,于是最后便应了下来。”
“后来,门人假借关心、频频来问那画何时能到,可神情言语,都是催促。世子对我也常欲说还休,我知道,他也在是在催我。所以,即使是为了做样子给他们看,我也只能不断地寄信去长安。如果知道……如果知道云门……我绝不会……”
像是哭得说下不去了,陆品月抬手拭泪。
沉默须臾,她叹了叹,轻声苦楚又道:“若不是郡主今日告诉我,我都不知,外面竟还将云门画百子图的事跟先皇赐下的《百子嬉春图》说在了一起。到底是哪里的传言,郡主从何处听说?”
这时,小郡主的眼中还含着泪。
听到陆品月的话,似乎是理不清为何忽然提及此事,小娘子的眼睛圆圆睁着,略怔地想了一会儿。
不能露出急色。
陆品月垂下眼睛,慢慢擦着被泪沾湿的眼角,等着小郡主先说下一句。
她等啊等啊,直到等得她两耳充满了擂鼓般的心跳,对面的那位小郡主才终于又张开口——
“那个啊。”
陆品月不动声色,缓缓抬起眼眸。
接着,她便在目注心凝中、听到了小郡主认真的回答。
“那个,是我胡说的。”
第172章
172
“我只是听人说起,阿姊向太孙询问先皇所赐的《百子嬉春图》时,太孙曾变了脸色、不肯予答。刚才我为了世子同阿姊赌气,便信口用这件事扯了谎。但说完后不久,我就后悔了,”小贵人用她还湿漉漉着的眼睛望着陆品月,诚挚极了地向她解释,“所以,我向阿姊道了歉,我说了,‘我骗了阿姊,是我不对’。”
“不过,”她又道,“我想阿姊应当也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那《百子嬉春图》是何等贵重的物件,便是用人的性命相护也不为过,太子西迁时便是有再多艰险,也不可能让它毁了,任谁听都知道,我是在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