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于管家满腔高涨的急切也跟着平和了下去。
“您来,您来。”
他叹了口气,将少年向外领,边走便将声音压得极低。
“您既然知道,想来也清楚那钱万宁卖女儿的事迹了。今年春宴起,他便开始为家中的庶九女挑的‘买主’,使人四处宣扬,称那小娘子不仅生得格外百媚千娇,还有他其他女儿没有的妙处。”
他将世子带到了王宅的后门外。
“后来,他更是在宴席上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吹嘘,说他这个庶九女,自出生起便被他豢养在珠玉楼阁里,一天门也没出过,一个外人也没见过,对世间百物所知甚少,人情世故也分毫不通……”
说着,他说不下去了,将世子请进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牛车中,见到了坐在里面、因收了足量的赏钱、自愿蒙着眼睛的仆役。
进了牛车,于管家刻意哑下嗓音:“这人曾随他家主子参加过钱家宴席,您请听他说。”
第74章
74
马车中,听到动静,知道该由自己说话了,那仆役忙不迭便开了口,道起了那日他跟随主子参加钱家宴时听到的事。
很快,他就讲到了于管家叹着气说不出口的部分。
“……身子成熟了,性情却天真又懵懂,不识世俗廉耻,与垂髫幼女无异。等到了郎君手上,郎君想让她成如何样子,她便能成如何样子。除此之外,别的孩童从懂事起学的开蒙都是念书学字,而她学的则全是青楼娘子教给她的妙功,身子也是专为在榻上侍奉郎君调养的,可谓是……”
“咳!”
于管家止住了剩下的那些淫词艳语,免得污了世子的耳朵。
他对那愣住的仆役道:“说重要的。”
“啊?”
“逃婚!”
“是。是。”
仆役摸着袖中沉甸甸的钱串,紧接着慇勤道:“下面这些,我也是从主人们的闲聊中听来的。这位钱九娘子两个多月前从临清出阁,要嫁给裴群牧使的父亲,路上突遇大雨,婚嫁的队伍便进了座野寺避雨。可等雨过天晴,队伍要启程时,打开轿门,新妇却不见了。”
他讲着讲着,还起了情绪,生动如在佛寺俗讲。
“这哪得了!送亲的、结亲的,一大帮人马上就去找了,也当即就将所有的路都封堵住了,那架势几乎是挖地三尺,却愣是没能再发现新妇的踪影。原定的成亲的吉日,正是裴群牧使父亲七十大寿的当天,是想讨个喜上加喜,不料竟出了这等意外,裴群牧使因此大发雷霆。钱家没法交代,一时也没有能再送去的女儿,正焦头烂额……”
群牧使管大梁马政。姓裴的上任后,便开始放任手下将堆积起来的马粪卖给百姓。这其中油水极大,因此,所有以此捞了私钱的小吏即便按月给他上贡、也都乐得不轻。而裴群牧使对他那个七老八十、终日睡在妓娘子肚皮上、极爱狎弄幼女的爹又格外孝敬。若是用一个女儿就能讨得这一家欢心,对钱万宁来说的确是桩再好不过的买卖。
想到这些,回去的路上,于管家便一个劲儿地同世子吁叹着阿柿可怜。
要是就这么将人送回去,岂不如同亲手将小娘子推进无间地狱?
可一推开他们所住院子的门,鸡飞猫跳的场景就看得他脑仁生疼。于管家又顿时觉得,这么大岁数遇到这种事的自己也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