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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王霸之道（第1页）

于是唐安将心中所想在殿上一一道来，末了，唐安沉声说道：“殿下，依臣浅见，开海贸之事，利大于弊，如南郊牢狱此等广闽郡顽痪，多半可迎刃而解！”

刑法司司首周贲随唐安说道：“臣附议。”

陆续又有几位重臣出列表示对海贸策的首肯。

攻守之势异也！站在靖南侯旁边的怀忠侯心幽幽一叹。想有所得，必得有所弃了。此时殿上部分重臣之所以放言支持海贸五策，无非是海贸若行，其有利可图而已。若自己也施策以利诱之，这些支持的大臣，也有可能变成最忠实的反对者。说到底，所有的博弈，其本质都绕不开权力利益这四个字。

所以怀忠侯暗下决心，沉声道：“殿下，臣有一忧。”

“哦，怀忠侯忧从何来？”

“旬日之前，老臣奉王命按例就次年过关之货物及关税与淮国公府商议，商议结果暂且未定，故而未报殿下决断。但大体意向已有眉目，臣以为亦可坦言告之于众矣，以免届时与海贸策两两相冲，两者皆休！”

“怀忠侯未免危言耸听也！”一大臣皱眉咕哝道。

“此言差矣！淮国公府与广闽郡互贸多年，虽时有龌龊，但大体无伤。淮国公府有断言，与广闽郡财货互通，为公府财富之本，当为长策恒行之。因此淮国公府与老臣协商，念广闽郡之恩德，望广闽郡之兴盛，可将与广闽郡之关税大幅下降，可将与广闽郡之互贸货物大幅提升！”

宁王重眼看着怀忠侯，心下暗忖这头老枭终究是要割肉了。问道：“所降几何？所升，又几何？”

“关税所降，臣预估可至两成！粮食、盐铁等互贸货物所提升，可放宽升至四成！若以此计，可大体满足广闽郡日常之所缺！”

“然则，若开海贸，则必然致淮国公府不满，之前与其所议，到时作废亦不可知！因而老臣有两者皆休一说！”

靖南侯有些疑惑地看着怀忠侯，与淮，庆两府动议互贸一事自家也有参与，虽说有降低关税以平复广闽郡贵族汹汹恼意的意向，但断然不至于让步如此多！怀忠侯此时夸下海口，不怕到时候圆不了场吗？

怀忠侯感知到了靖南侯的疑惑，不由得给他使了一个复杂难名的眼神。便在那一瞬，请南侯一个激灵恍然！是了，多年来广闽郡巨贸之路一直由他们两家把控，大掠财货，满朝大半苦我久矣。林望京一言开海贸，陆续便有人跳将出来支持，即所谓图变求存之举，看看开海贸后，能否比之前所获更多。而怀忠侯动言大降关税，即是想将陆贸分利出去给各家，不再一已独吞。想必淮国公府在知晓此等形势下的苦衷后，也是只能赞同我等动仪。毕竟，舍一时之利，图长久大计，不使海贸冲击陆贸，谁都不难做出抉择。

于是靖南侯此刻毫不犹豫附议道：“殿下，按合议之时庆国公府透露的口风，庆国公也有大降关税之意，怀忠侯方才两者皆休之忧，不得不防啊！”

“这两个老匹夫！倒舍得一身剐！”南安侯心下狠狠地啐了一口，却是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这是一个两难抉择，宁王只怕一时也无法下定决心。而自己与林望京所有的底牌都已打尽，接下来，只能看聂芝那老狐狸有没有担待了。

此时，靖南侯所言堪堪完毕。正德殿忽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人人皆似若有所思，人人皆在左右权衡，摇摆不定。

这一刻，聂芝突兀的一声冷笑如同石投浅水，瞬间打破了这诡异莫名的沉寂。

怀忠侯被聂芝这宛如老枭夜啼的笑声笑得心里着实有些发麻，也着实有些窝火。侧头斥道：“忠勇伯有话便说，何以发笑失态于庙堂？”

聂芝笑意不减，反倒有愈烈之势，“我笑这芸芸众臣，泱泱勋贵，竟能为图小利而舍大道！”

怀忠侯当即冷笑一声，摇首愤然道：“何为小利？何为大道？只怕以你忠勇伯之才，也不能一言以决之！”

聂芝面对怀忠侯的冷笑不为所动，淡淡道：“怀忠侯方才所言，便是眼前一时的苟且小利，这小利之多寡，不在我手，全然得仰仗淮庆两国公府脸色。这会儿淮国公兴致来了，关税就暂且降一些。赶明儿淮国公兴致消了，说不得，这关税便又涨回来。又或者，今儿庆国公府某些货物富余了，就给我广闽郡敝开口子，倾销一些。赶明几庆国公府某些货物紧俏了，说不得，便又收紧口子，卡紧一些。说来道去，凡与财货相关者，大半得假借他人之手，这并非长久之计，亦非我郡所寻觅之大道。”

“敢问忠勇伯，你所言的大道，是不是也是开海贸？”怀忠侯被聂其一番话说得脸色阴郁，顿时揶揄道。

“开海贸一事，林副司已说得很是透彻，聂某虽是赞同，却毋用多言复述。”聂芝否认道，“聂某在军言军，在武事阁，自然也是言武事。聂芝所言之大道，于我两郡，乃王霸之道！”

聂芝抬头拱手，朝着宁王朗声道：“殿下，臣所秉承的王霸之道，落到实处，便是筹建海军！”

言若奔雷震惊回座！

聂芝全然不理，兀自滔滔不绝道：“我广闽郡十万南军，自夏朝立国之始，便长镇靖南关。加上山阳等地驻军，皇皇二十余万精兵，却是北上伸展不得，除抵御南疆外，毫无用武之地。欲寻王霸之道，必得另辟蹊径。现下，海贸若兴，便是筹建海军最佳时机！”

“海军者，迥异于水军也。纵观忠国公府之水军，其思维仅限于水战。其意义，无非是驱除海寇，御敌于外而已。然则我郡若筹建海军，便得是以新式海船为主，此类海船，既可载千吨财货，一船转运数千将士当不在话下。海军之新思维，在于制海权。”言及此处聂其有意地稍稍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