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芸樵听后,汗颜无地,殊不知这正是荣寿所使的激将法,故意赞扬三个黑衣人的剑术利害,以激发高芸樵等的同仇敌忾心。自此事发生,玉蟠桃既已失去,侍卫领班塔哈布又为暗器所伤,闷闷不乐,只有吩咐衙中护院武士,日夕加紧逡巡,不得疏懈。他虽然怀疑盗宝的三个黑衣人是峨嵋派三女侠所为,但毫无凭据,因衙中侍卫和武士还没有看清楚三人的面貌,便被打得东倒西歪。不过看三人的身段矫捷,极像女人而已。
忽然过了半月,塔哈布所伤告痊,来见荣寿。荣寿因蟠桃失去,长嗟叹短道:“养兵千日,在用一朝,想不到峨嵋三个女娃娃竟闹得本衙鸡犬不宁!”这番话使塔哈布听得好不难过。
刚在此时,高芸樵忽走进书房,行了一个半膝之礼,然后道:“在下欲出外一游,找寻盗去宝物的窃贼,以报大人知遇之恩,特来向大人辞行。”
荣寿略为踌躇,才问道:“你已知盗宝物窃贼是谁?”
高芸樵道:“在下并非知道盗宝物窃贼,不过,我倒结识了不少江湖好汉,此行相信定能替大人打探得宝物下落消息。”
荣寿双眼一翻,道:“你可知峨嵋三女侠是甚么人?”
高芸樵道:“怎么不知。峨嵋三女侠是静玄老尼门徒,她们最近在江湖上干了不少叛逆的事,处处与朝廷作对。第一位华素素,鬓边插了一朵鲜艳的梅花。第二位石碧燕,她以绣有一只燕子的旗巾,作为标志。第三位袁翠凤,她先祖就是明末威镇边疆的袁崇焕,因被崇祯帝的冤杀,她愤而在江湖上专打不平,高来高去,行踪飘忽。她们三人都是深通峨嵋派剑术,在下料盗去御赐宝物,必是她们所为。”
荣寿听说又是峨嵋三女侠所为,心里厌烦得很,摆了一摆手,道:“高侍卫要去找寻宝物下落,我也不便阻止,去吧,但愿你此行有所成就!”
高芸樵从书房出来,回到住处,把判官笔和银钩一双怪兵器收藏在身边,还取了一些银两,仍是书生打扮,到江湖上去浪迹,寻觅和阗玉蟠桃的下落。一路上明查暗访,江湖上许多小门剑派都推说不知盗去宝物的是甚么人。
那天到襄阳,这是汉江的一个重镇,西通巴蜀,且离此不远就是天下闻名的武当山。高芸樵心中烦闷,想借酒消愁,便登上临江的一家酒家,选择了临窗座位,要了一壶美酒,两斤烧牛肉,边吃边喝,不料酒入愁肠,愁上加愁。
突然听得街头传来木鱼声,高芸樵凭窗望去,见有一个道姑,胸前挂着木偶神像,手敲木鱼,满头疥癞,肮脏异常,边走边宣诵佛号,缓步行来。
她快到酒家门前,店小二忽然笑道:“癞道姑又来了。”
似乎对她颇为熟悉。高芸樵愕然问道:“这个癞道姑是什么人?”
店小二笑道:“我们也不知道。两月前这里来了一个满头疥癞的道姑,她住在江边的龙王庙,每天胸前悬着木偶神像,手敲木鱼,在襄阳城环绕一周,至晚仍返回龙王庙住宿,经已有两个多月了。这癫道姑的行踪怪异,所以,提起癫道姑,这里几乎无人不识。”
高芸樵听了店小二所说,心中暗暗纳罕。俄而,楼梯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见那癞道姑边敲木鱼边登楼。她看了高芸樵一眼,便在对面的一个座位坐下。
店小二趋向前,笑道:“癞道姑,这里没有素吃的,还是光顾别家吧!”
癞道姑双眼一睁,道:“难道做道姑的就不能吃荤么?快搬些酒食上来!”
她说时,声色俱厉。店小二果然搬了酒食,摆在桌上。她便低下头来,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吃光了,跟着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放进酒里,然后满斟一杯,站了起来,擎杯走到高芸樵身旁,低声道:“这位相公,文质彬彬,就喝下这杯吧。这些药是可以解酒的。”
高芸樵大感诧异,刚才分明见她把一些药粉放进酒里,现在拿过来给自己喝,但自己和她素昧平生,她这一杯酒显然放进毒药。
高芸樵老于江湖,见识广阔,怎肯喝下这杯毒酒,当下猛喝一声:“癫道姑,我和你无仇无怨,为何要用毒酒害我?”
癫道姑被抢白一番,竟没有恼怒,反而哈哈笑道:“我已说过,刚才的药是解酒药,并非毒药,你为何如此多疑?你不喝吗?让我喝给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