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成为了中国第一位女校长。
那个时候的中国还处于风雨飘摇的清朝的统治之下,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如此“嚣张”地站在这样一个大公共舞台上,更可况,她还如此漂亮!
傅增湘主张官办跟他一直担任教育总长不无关系,长期端坐衙门,渐渐地疏远了民众,思考问题起来也多半是照搬照抄,这也不足为怪了;吕氏姐妹就不一样了,她们曾长期处于社会底层,深知那里生活的困苦和学识的需求,自然就主张民办了。可见,一个人的经历会若隐若现地影响人的一生,这种“阶级感情”是培养不出来的。
吕碧成是有自己的一套办学理念的:她首先呼吁女子教育的重要性,为此在《大公报》上发表了题为《论中国当以遍兴蒙学女学为先务》的文章,抨击旧礼教,呼吁新女学;她认为女子跟男子一样具有个人与国民的双重身份,女子教育不是培养贤妻良母而是造就“对于国不失为完全之国民”、“对于家不失为完全之个人”的新型人才;她主张“德、智、体”全面发展,重视女子道德培养,知识机能培训,发展女生健全人格和健康身体。
吕碧城的女权是一种自觉的反抗,不过这种高度却不是最初就能达到的,她必定是生而为女人,继而为才女,终而为女权者的。
初始,吕碧城只能借助《大公报》的阵地,言说自己最初的女权思想,无形之中,她附和了那个时代精英男性的观点。她的女权观念是契合在民族自立强大必然要兴女学的因果关系中的,如此一来她常常被裹挟前行,少了应有的那份自觉自立。不过依照吕碧城的个性,她怎能甘心被如此裹挟,慢慢地她萌生其了这种自觉,她对婚恋问题的见解便是明证。
吕碧成在这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教育,但她的这些教育理念就,就算是在今天,也一点都不显得落伍,可见她非凡的教育才华。
有人天生就对某方面有一种灵性,所谓“天将将降大任与我”,其实最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大任”,否则,就算是白白牺牲了精力、时间,却一无所得,这无疑是一种悲哀。吕碧成在教育上找到了自己的天性,她的这些理念似乎天然就存在于她的脑海中,随手拈来,那种惬意不仅对她自己,对后世的旁观者而言都是一种难得的潇洒。倘若人能够找准自己的“大任”,便恢恢乎得心应手,全然不会有那种“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的痛苦,这或许是我在吕碧成身上得到的不小启发吧。
不过凡事皆难完全遂人心意,天津女子学校的开始还算顺畅,然当地的绅士一怕担责任,二怕被人闲言碎语,因为女学在当时中国毕竟还是新奇之物,他们畏畏缩缩,不愿出头露面,也实属正常。
这或许就是中国人的特性,有风险、有责任,不愿担当;有好处、有利益,驱而附之。虽然吕氏姐妹几多坚持,不过也有灰心的时候,好几次都要撒手不管,只身回到安徽老家。幸好,此时得到英敛之的宽慰、鼓励,才让她们得以坚持下来。
女性要自由,必定要取得社交的自由与平等,然而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一直有“严男女之防”之说,禁止女性参加任何社会活动,只能困守家庭、相夫教子,争当贤妻良母,每日“事父母、事舅姑、事夫子”。如此一来,女子已然成为男性附属品。
性情刚烈的吕碧城固然不愿如此就范,她有最开阔的视野,有最大的勇气,从而果断地冲破了男女之畛域,并依靠自身的才情、人格和精神气度,获得了男性社会的友谊与尊重。她成了20世纪中国女性的典范人物,在其他女性还封闭在自己的闺房内时,她已经走出了家庭,走出了国门,走出了藩篱,见识了最广、最美的风景。
亦舒说,女人要人格独立、经济独立,才不会做男人的附庸。一点都不假,吕碧城是做到了,她一向特立独行。不过她“素习奢华,挥金甚钜,皆所自储,盖略谙陶朱之学也。”且没有父母荫庇,倘若不能自己赚钱,早已饿死。
吕碧城办女学,要的是争回自主权利,她认为“生材之实握呼女权手”、“若女学不兴,虽通国遍立学堂,如无根之木”,百年过后,今天重温此话,仍然能给人颇多启示。
吕碧城是个十足的思想开放者,加上报社本来就是一个接受新思想的窗口,在如此新旧思想的碰撞之下,吕碧城显然搭上了这趟列车,数月之间,便撰写了《论提倡女学之宗旨》、《敬告中国女同胞》、《兴女权贵有坚忍之志》、《论中国当以遍兴蒙学女学为先务》等文章,宣传女学,宣扬女权。此役一出,已然完胜,吕碧城成为了京津一带瞩目的焦点。
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这是那时女性生活的清规戒律,她们足不出户,幽居在深闺中或刺绣,或插花。
显然,吕碧城是受了这样的生活的,她的心早已飞跃了到了海阔天空里,“盐车独困感难禁,齿长空怜岁月侵。石径行来蹄响暗,沙滩眠罢水痕深。自知谁市千金骨,终觉难消万里心。回忆一鞭红雨外,骄嘶直入杏花阴。”她要做一匹驰骋的快马,快马加鞭,览尽世间繁华。这种豪情,让吕碧城当仁不让地成为了那个时代的风景。
“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在大多数女性还是足不出户的时代里,21岁的吕碧城却有了飞向更广阔天空的愿望。这时期她写了《老马》一诗:“盐车独困感难禁,齿长空怜岁月侵。石径行来蹄响暗,沙滩眠罢水痕深。自知谁市千金骨,终觉难消万里心。回忆一鞭红雨外,骄嘶直入杏花阴。”?吕碧城自比受困的千里马,在光阴催迫中感到无比压抑,充满了自由驰骋、一展才华的渴望!
对女性解放,女权独立,吕碧城有自己严格的逻辑推理。
一则,吕碧城将女性视为建设良好家庭与社会的基础:“儿童教育之入手,必以母教为根基”,“有贤女而后有贤母,有贤母而后有贤子,古之魁儒俊彦受赐于母教”,“民者,国之本也;女者,家之本也。凡人娶妇以成家,即积家以成国”。
二则,吕碧城认为女性解放与国家民族强盛关系密切,见解独到:的专制制度沉疴入手,把女性的解放与国家民族的强盛相联系,见解相当独到:“中国自嬴秦立专制之政,行愚民黔首之术,但以民为供其奴隶之用,孰知竟造成萎靡不振之国,转而受异族之压制,且至国事岌岌存亡莫保……而男之于女也,复行专制之权、愚弱之术,但以女为供其玩弄之具,其家道之不克振兴也可知矣。夫君之于民、男之于女,有如辅车唇齿之相依。君之愚弱其民,即以自弱其国也。男之愚弱其女,即以自弱其家也”。
三则,吕碧城认为要实现女性解放必然倡导男女平等:“殊不知女权之兴,归宿爱国,非释放于礼法之范围,实欲释放其幽囚束缚之虐奴;且非欲其势力胜过男子,实欲使平等自由,得与男子同趋文明教化之途;同习有用之学,同具刚毅之气……合完全之人,以成完全之家,合完全之家以成完全之国”。
四则,兴女权首要是开女智:“以改造国民素质为本,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完全之个人’和‘完全之国民’;女子应享有与男子一样的受教育权利;打破女子教育以识字和家政为主的教育清规,以西方教育为蓝本,对女子必须授予全面的教育;女子教育要大胆任用男教师,以提高女子教育质量;女师的学生,今后不仅做女子学堂的教师,更要做男子的教师……”
历史的进步总会先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十九世纪末中国大地上轰轰烈烈的鼓吹妇女解放的革命运动最先就是从吕碧城那里冒出来的。
她思想之新颖,认识之深刻,行动之果敢,热情之高涨,意志之坚强让她不得不成为一朵奇葩,绚丽于世。就她个人而言,她的人生无疑因为融入了这个历史潮流而显得精彩异常;就那段历史而言,虽然历史可能找出她的替代者,但历史选定了她就选对了人。
正如达尔文的进化论一般,每个个体都是遗传与变异的结果,如此这般,这个生物群体才能得以延续、进化。其实人的思想何尝不是如此?每个个体生下来必定要遵循社会、历史法则,但是他们必定又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想法。相较而言,吕碧城是那个时代遗传最少,变异最多的一个人。但幸运的是,她是顺应历史潮流的,于是她便走到了芸芸众生的前面,引领着女性走出男权社会,跟男人平起平坐。
当那个时代的女子还在遵循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的古训时,吕碧城却开始鼓吹裂纲毁常,打破一切封建枷锁,积极参与广泛的社会活动。在当时,她无疑是个异类,但现在而言,她却是一个走在时代前列的人。
在20世纪女性心中,似乎自己天生就是那柔弱的藤蔓,如果没有了那树干做攀附,便无法生存,就算这树干是一根枯枝,那也是她们心中的支柱。
不过吕碧城却将这一谬论看得透透的了,这既跟她早年寒凉的经历有关,又与她过人的聪慧相连。吕碧城不需要依附任何的树干,因为她自己早已成长为一棵葱郁笔挺的大树了。
时代在变革,吕碧城永远站立在时代潮头,而不做盲目的追随者,她曾与秋瑾相遇相知,但当秋瑾劝她投身革命时,她断然拒绝。在原则上能大义凌然,在友情上则惺惺相惜!这便是吕碧城。
明末清初,欧风东渐,亚雨方新,当时的女性为追求个性解放,一直追求一种愉悦心志,追求健康的生活情趣。这些人的身影不断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广交各种社会名流,女性的聪明和才华被她们发挥得淋漓尽致。
女翻译家陈鸿璧、女教育家张默君、女文学家吴芝瑛、女画家杨令茀等都是这些新女性中的点点亮星。她们高举解放女性大旗,在社会舞台上崭露头角,不仅让所有女同胞羡艳,就算是男士也对她们刮目相看。
而吕碧城就向时这些亮星中的一论圆月,点点星星围绕着她,让她光彩万分。碧城社交人脉颇广,樊增祥、易顺鼎、严复、袁寒云、廉泉、英敛之、傅增湘、李经羲、陈淯、费树蔚、金天羽、杨圻等众多名人志士都跟她交往甚密。他们之间们或纵论时事,或切磋学问,或诗酒唱和。
有人将吕碧城比作《红楼梦》中的史湘云,她们皆不拘礼法,放诞风流。世人对吕碧城印象最深的是她落入舞池时的姿态:“履舄交错相捉搦,回风流雪成婆娑。燕尾双分乌衣窄,凤翎斜展华裙拖。微闻碎佩鸣玉珂,更见浅笑生梨涡。”那时候,舞蹈多被认为是倡优之技,为良家妇女所不齿,吕碧城能如此突破,将优雅迷人的舞姿展示给世人,不得不视之为一种勇气与决绝。
吕碧城似乎一点都没有女子的柔弱,至少在性情上是如此,她最敬佩的人是唐传奇中的女侠聂隐娘,此人武艺高强,身轻如燕,她能用“凌波微步寒生易水”将那些贻害当世的贼吏豪强惩处。碧城希望如花木兰一般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虽不能如此她也将自己的一腔热血化作笔下的波澜壮阔。好一个鹤立在深闺女子中的巾帼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