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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步治疗的阶段中,妈因为药物的影响,睡眠的时间是零碎又密集,她不像正常人那样的,晚上会睡一个整夜觉,白天最多会进行一次午休的那种……那个时候她的睡眠在药物的控制下,变的像一个襁褓之中的孩子,几乎是三四个小时睡一觉,一次也就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然而这样的作息放做医生的话来讲,这都不是药物所导致的,这甚至可以说是药物所改善的,医生说如果没有这抗抑郁和安神的药物调理,那这一天24个小时里,像妈这样的病人可能会过度兴奋的,一下眼睛都闭不上。”
“精神科的医生给妈定了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时间战线足足三个月,妈的睡眠在第一阶段的治疗当中,一直是碎片式睡眠,刚开始用药的时候,效果还算好一点,让她有几次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但等到疗程的最后几天的时候,她的睡眠时间就像是数轴中的平直线一样的,没有什么上升了,一直都是三四个小时醒一次,一次能清醒两三个小时。”
“这种魔鬼作息,放在哪个正常人身上能受得了……”
说到这里,贺薇扶额苦笑了一下。
“所以她病了之后,妈的身边就不能离人了,要时时刻刻防止她有过激行为,于是我和大哥两个人就开始轮班倒的陪妈。”
“起初哥说我年纪小还是长身体的阶段,几乎不让我陪晚上,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亲自上阵,我就早上赶个八九点起床,换他的班,让他趁早上的功夫能眯上一会儿,等中午起来,他还得再给我们做点中午饭吃。”
“接着就是下午,我如果没什么事就继续看着点妈,大哥还要抽点时间出来去处理许多爸遗留下来的公司的事情,比如一些没有解决完的合同,比如许多工程上和个人上的官司,还比如许多遗留下来的,逃不掉的债务。”
“就这样,大哥还得挑着时间出去,也不能为所欲为,因为妈有时还会时不时的有一些狂躁倾向,我一个人摁不住。”
“所以大哥就每天早上草草的休息完了之后,要先看妈这天的状态怎么样,感觉没什么大事儿的时候他才会出去,出去也不敢去太久,得卡着点回家,可就算这样,也不是每次都能把妈摸的准的,比如就有一次,大哥刚出门没多久,妈就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我怎么都拦不住,最后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妈就已经是满脸的抓痕了。”
“我们在刚开始在看到妈妈变成这样的时候都一时间接受不了,那天我一直记得,哥在看到妈一脸的伤的时候,愣是一个人在厨房抽了一晚上的烟……”
……
蒋沐凡在贺薇那低低软软的声音中,不由得觉得头晕目眩。
贺薇讲述的从前于他来说,竟像是来自另外一个平行时空一般,让他难以相信又……很难不当成真。
这事实真相所带来的震撼让蒋沐凡在听的过程中,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贺薇的鼻头一直都是红红的样子,可她始终都坚强的没有掉出一滴泪来,甚至是哽咽一声的动静,都没能让蒋沐凡捕捉到。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贺薇手里的手机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给这对兄妹留出了一方小小的空间。
贺薇在这僻静之中最后垂下了眸子,又是一声轻笑:“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很久了。”
“所以这些,你都不知道。”
第338章平行时空2
贺薇的陈述并没有停止,而是犹如一个齿轮一般,将她自己也一同带回了往日,越来越深入。
……
贺薇说,那几年蒋萍的这狂躁行为就像是成为了她们的某个生活习惯似的,让陪在身边的孩子们,除了保护妈妈之外,心里渐渐的也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如刀绞的感觉越来越淡,剩下更多的就是疲惫和麻木了。
不论是什么样的家庭里,出现一个随时需要照顾的病人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还是一个精神病人,那简直就是对家属的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考验。
生活中不单单是只有陪护和看管,还要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大到她今天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休息,小到她起床穿什么衣服,头发要不要打理,里外衣物是不是该换洗了。
还有就是家里的琐事,一顿三人的午餐不是从厨房里凭空变出来的,得有人操心买什么菜,做什么菜,怎么做,最后还要再把厨房收拾干净。
永宁这种内陆城市又有一点偏西北的地区,天干物燥,灰尘也大,家里一日不扫,台面上就会出现一层薄薄的灰,地三天不拖,光脚底板的踩上去,脚掌就黑了。
最后就是穿衣,永宁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温度变化也大,今天是热了还是冷了,穿小外搭还是穿薄T恤都需要一个生活经验丰富的人来衡量。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也轮不到贺薇头上去,统统铺天盖地的,一夜之间全都落在了贺白的肩膀上。
所以一个家庭若是少了任何一个人力或者是财力上的支柱,那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可以压死人的。
贺白就算是再成熟稳重再可靠,在那个年纪,这都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这像是揉散了的毛线球一样的家务,每一样都足够他在一个瞬间手忙脚乱。
最困难的那段时间,贺白不止一次的被家中的小事故所打败,甚至一个忽然见底调料瓶,都可以可笑的让他愤怒。
这一度让贺白在不知不觉之中,也快要跟母亲一样变的易怒焦躁,以致于那一年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