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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沐凡的谱子,蒋沐凡的书本,蒋沐凡用过的水杯,蒋沐凡穿过的衣服,只要是蒋沐凡的东西,蒋萍都要搜出来摔个粉碎。
贺薇看到了母亲在客厅扫荡完一圈之后,不顾贺白的阻拦,径直就冲进了次卧里。
贺白闷着头紧随其后,接着那房间里就传来了一阵丁玲哐啷的声响,是令人心惊的吵闹。
过了一阵,贺薇在恐惧之中终于缓过了神,她一个激灵,这才跟着冲进了两个哥哥的房间。
等进门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就已经残忍的,让她此生都难以将其再从噩梦中抹去了——
贺白那样高大的一个人,就犹如一只病弱的老牛蜷缩在地,他的怀中护着的是一团乱七八遭,有书本,有衣物,还有什么笔袋之类的可笑的零碎……
贺薇能认出来,那都是蒋沐凡的东西,不论有用没用,大哥都如视珍宝的护着,任由母亲手中的木棍如何不计后果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
那天,贺薇忘记了贺白在那枪林弹雨之间是怎么最后脱了身。
她只记得,大哥仿佛是在母亲高频的打骂轰炸之下,忽然停顿了一阵,之后就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竟把二哥在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到了一起,装进了一个行李箱里。
最后他拖着那个行李箱,满身伤痕的夺门而出,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
等自己再见到大哥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他一身的酒气,手里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那天,贺白在父亲灵台前的地上,独坐了整整一夜。
之后,便是那日复一日,无趣又重复的暗翳生活。
贺薇高考念大学,贺白考研再工作。
两人的学业虽然是顺风顺水,可母亲的时间却是停滞,再没向前走过一步。
家里的阴霾没有尽头,直至后来,又浑浑噩噩过了几年。
在贺薇已经上了大学,从学校回家的某一天里,那架陪伴这个家二十多年的钢琴,也就忽然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也是自那时起,这个家从此,再也没有蒋沐凡的任何蛛丝马迹了。
……
直至十年后。
贺薇出现在了那间书房的门口,蒋沐凡在家中被贺白死死护住的所有少年回忆,才再次被找回了痕迹。
只可惜,又变成了一片狼藉。
然而贺薇明白,这惊人的一团乱麻定不是蒋萍闹的,不用想都知道,这大概率是出自贺白的手笔。
……
贺白守了多少年的执念,如今却又被他自己亲手毁于一旦。
贺薇虽不敢多问,但到底还是会为大哥而感到不甘。
她纠结斟酌了许多天,才终于堵到了贺白的人,才终于,有了今晚的谈话。
贺薇劝说,这里是蒋沐凡的家,他现在一个人,不回家他还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