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薇不懂父母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深到了什么地步,也不懂失去贺振华对母亲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
贺薇不懂,所以对于蒋萍在关键时刻的一蹶不振,和当下对自己孩子的故意中伤,她心里是一直存有不满的,只觉得母亲这怕是公主病犯了,在这儿无差别撒气。
盯着蒋萍的目光,贺薇不由得站到了蒋沐凡的身前。
她比蒋沐凡低了大半头,这要保护哥哥的姿态竟有些滑稽。
蒋萍垂着眼眸看着眼前几乎是抱起团来的三个孩子,悠悠的放低了声音。
一直以来在家里养尊处优的长公主,站在这寒风中,一身的黑衣,打眼一看就像是一个凶煞的女巫。
“爸爸走了,但爸爸是怎么走的呢?”
蒋萍用一个极沉又阴森的声音,轻轻的说。
贺薇被这刺耳到极致的话直接戳了脊梁骨。
还不等蒋沐凡和贺白有反应,自己就先跳起了脚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二哥吗?那是二哥的错吗!”
她一声大吼。
然而蒋萍也绝不退让,大声道:“那难道不是因为他吗?!”
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已经让蒋沐凡站在一旁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蒋萍竟能把自己怪罪至此。
他不占理,却又极其的不甘心。
可虽是满腔的不甘心,但蒋沐凡却又难过的说不出任何能为自己开解的话——
毕竟从始至终,贺振华的遭遇一桩桩一件件,不就是由自己开始的吗?
蒋沐凡感觉周身的冷空气就要麻木了他的手脚。
那个受伤的腿也逐渐跟着失去了知觉,仿佛就要站不稳。
然而他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的向后倒着,就在快要失去重心的时候,一只大手缓缓的支住了自己的脊背。
蒋沐凡一个激灵,猛的朝前一倾,离开了那个与从前不太一样的毫无温度的手。
接着他便听到身后的人,似是呼吸极不易察觉的轻轻变了节奏。
贺薇的声音开始逐渐加大,乃至于整个停车场都能听到一个小姑娘的兹哩哇啦的乱叫声——
“你有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啊?”
“二哥是受害者好吧!而且他是最大的那个受害者!他受了多重的伤你到底看没看见?”
“那天他是怎么进的抢救室你知道吗?二哥在手术室里又呆了多久你知道吗?”
“你还是个当妈的,当妈妈的难道不应该是家里继爸爸之后第一个顶在孩子们头顶的吗?可你呢?你就知道软弱的哭!最后就扔下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守着两个哥哥,我怕都要怕死了,两个哥哥当时生死未卜,医生甚至是说让我做好两个都救不活的打算,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
“我不怪你的一时堕落,可现在这个时候,妈,你不能这么说我们,三个孩子,一个个都不容易,都是好不容易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的,咱们这个家已经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五口变四口你不满意,你难道还想再逼死一口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