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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归于了安静,明亮的灯光下,只剩下一个白的快与墙壁融为一体的贺白,还有一个此时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蒋沐凡。
贺白其实还是很怕见到蒋沐凡。
他无法面对,满脑子都是那富丽堂皇的客厅的景象。
没人知道他有多么的怕,那冷到骨子里的恐惧,那两个手指之间的骨头破碎的声音……
贺白将似乎是要被迫沉于梦境的蒋沐凡静静地凝视了很久,觉得自己已经变得不再像是自己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一个怪物,这会儿就呆坐在另一个小怪物跟前。
他们都不再是从前了,从高架桥上的一声炸裂的枪响开始,命运就在他与蒋沐凡身上刻下了一个再难以磨灭的烙印。
贺白和蒋沐凡只是成了两个简单的代号,人却已经变了。
生死关走过一遭,按道理来说贺白和蒋沐凡应该会有许多话要说,深情的,坚定的,掏心掏肺的。
但在这一声滴滴声中,还有慢慢变得平静而深沉的呼吸中,贺白竟觉得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分裂了一样,渴望把眼前的人绑在身上再也不卸下来,却又不敢再多看这个人一眼。
他矛盾,又舍不得放下。
贺白沉沉的思考着,大拇指不由得摩挲上了蒋沐凡虎口上的那颗痣,心觉他与蒋沐凡那肆无忌惮的半年,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而正在贺白沉默的坐在床边的时候,蒋沐凡似乎是在那磨人的镇定剂中挣扎出了一二。
他浑身不能动,只有眼睛可以眨一眨,嘴巴轻轻的发点声音。
“妈……”
蒋沐凡在火辣辣的喉咙痛中,艰难的发出了一个字。
贺白在沉思中一个激灵,赶紧抬起了头。
“什么?”
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口,动作堪称是有些迅速的覆到了蒋沐凡的手边。
蒋沐凡脸上罩着面罩,说话贺白不附在他嘴边几乎是很难听清的。
“要什么?”贺白凑到了蒋沐凡跟前,眼神关切的又问了一声。
蒋沐凡眼睛不去看贺白,贺白也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感情,就犹如一湖毫无波澜的水。
“妈…还有薇薇,都在哪儿呢?”
蒋沐凡声音清浅的问。
贺白听清了之后,老实的答:“妈在家呢,照顾奶奶,薇薇今天也回去了,他们,都好。”
蒋沐凡静静地听着,看他的模样感觉好像大脑还需要反应一下。
停了几秒之后,蒋沐凡反应迟钝的“哦”了一声,而后伴随着一声叹息,道:“那爷爷奶奶都好吧?知道……爸的事儿了吗?”
贺白稍稍梗了一下,有些意外于蒋沐凡已经以这幅半个植物人的状态躺了一个多礼拜了,这忽然的一个醒来,脑袋倒还是挺清楚。
一醒来就知道问妈妈和妹妹,也知道担心晚年丧子的爷爷奶奶。
可还有些事,贺白实在难以同现在的蒋沐凡开口。
他只是极力露出了一副令人安心的微笑,对蒋沐凡慢慢的说了声:“爷爷奶奶知道了,但他们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