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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的前半场是本科生的主场,后半场是附中的,本科生的开场是永音校歌,被改编成了交响,浩浩荡荡,宏伟又震撼。
附中的管弦乐和本部还是不能比的,论排场比不过本部的人多势众,却在精细上能更胜一筹,所以附中的演出多为重奏和协奏。
唯一能撑得起来独奏的,只有一个蒋沐凡的钢琴。
他被杨鹤忠的信任和胆识推到了第一个出场的位置上,年纪最小,却又名气最响。
不知为何,蒋沐凡在上台前竟全然不知什么是紧张。
他的家人整整齐齐的被安排在了他一抬眼便能看到的位置。
蒋萍贺振华坐在最中间,蒋萍身边是贺白,贺振华手边是贺薇。
贺白那天穿着一件干净又体面的白衬衫,安静稳重的坐在位置上。
贺白有一点点近视,平时不太喜欢带眼镜,这次为了看清蒋沐凡,专门戴上了自己毕了业之后就再没戴过的金丝镜框。
他的大哥坐在那里一表人材,蒋沐凡等报幕的主持走下台后,自己大步走到舞台中央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他。
蒋沐凡感觉到贺白像是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他的眼神了,他仿佛看到了贺白的眼底满是骄傲。
那一瞬间蒋沐凡的内心,像是被一股什么力量狠狠的填满了。
他一鼓作气的抬手,用他年仅十六岁的阅历,演奏了整首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
整曲一共三个乐章。
波澜壮阔,气势恢宏。
总共用时25分钟。
蒋沐凡在弹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掌声雷动。
他弹的酣畅淋漓,满头大汗,在最后结束的时候,蒋沐凡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大概已经不是那个睡在二环边的老小区里的贺家小儿子了,他就如贺白所说——
他只属于钢琴。
他才是那个万众瞩目。
乃至最后神思知觉将他拉回现实的时候,蒋沐凡才意识到,他早已经无暇顾及自己是否会因为这场演出而在永音一战成名了。
他只想看看贺白是什么表情。
有没有为他无比自豪?又有没有为他热泪盈眶。
……
蒋沐凡成功的演出让他抚着整个永音最贵的那台施坦威,乐的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久久无法平复。
他满是自信的冲所有观众鞠躬,一边致谢一边搜寻着贺白的身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道他想要的目光——
贺白的眼睛藏在镜框下,蒋沐凡看不太真切贺白的表情,只知道贺白是在冲自己笑。
那笑容堪称是深刻又炽热的。
那表情,他从未在贺白脸上见到过……
……
……
是夜,某个空旷又寂静的卧室。
卧室正中央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薄如纸片苍白的人,他的两侧放满了医疗器械,滴滴滴的响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道。
床边坐着一个人,身材笔挺,却是蓬头垢面,满身的疲惫。
他手里正小心的握着床上人输着液的苍白的手,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那人虎口上的一颗漂亮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