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妹妹家呆了几天,我去接她的时候,妹妹一脸无奈又担忧地嘱咐我说:
“哥,咱妈这几天可不让人省心,不听我劝阻,背着我乱吃村里人给的东西,天天拉裤子,你可得提防着点。”
我带着母亲回到家,几天时间不见,母亲似乎又衰老了一截。
她挪动的步伐更加笨拙,神情也愈发木讷。
母亲衰老的脚步在最近两年明显加快,快得让我心生恐惧。
我甚至常常陷入深深的担心之中。
担心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还能拄着拐杖,在屋里缓慢挪动的场景,将很快成为一种奢望;
担心忽然某一天我满心欢喜地喊叫妈妈。
她却迷茫地看着我,不认识我是谁;担心她留给我们孝敬的时间所剩无几。
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搀扶母亲去上厕所。
我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提前撕好手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解完手。
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屁股、洗屁股,帮她换好纸尿裤,提好裤子。
就像我小时候她耐心细致地帮助我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学会了不再大声呵斥母亲。
天快要亮的时候,母亲屋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我瞬间清醒,迅疾走了过去。
母亲已经坐起,我看到床单上有一块屎印,心里一紧,知道她又拉了。
赶忙搀扶母亲往厕所走。
屎从纸尿裤跑了出来,顺着大腿落到了拖鞋上。
要是放在从前,我可能会忍不住生气地埋怨母亲,批评她晚饭吃得太多。
批评她吃东西不注意卫生。
但现在,我很少这样做了,更不会大声呵斥母亲。
我耐心地把母亲身上擦洗一遍,安顿母亲睡下,然后再细心地清理“战场”。
这样的“战役”我已经经历了好多次,每一次处理完,心里竟然还会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
第二天,我看到茶几上剩余的葡萄,担心母亲再吃会再出现状况,便有意把葡萄端走。
母亲看见了,着急地不让我端走,她说她要吃。
我有些无奈又好气地说:“昨晚你拉裤子里了还敢吃吗?”
母亲却一脸坚定地说:“敢,专门让拉哩,不然拉不下,肚子不舒服。”
听到母亲这话,我先是一愣,随后忽然觉得母亲挺幽默挺可爱的,而且仔细想想,她说得很在理。
吃葡萄容易拉,即便拉裤子里拉床单上,但拉完后她肚子能舒服,总比时常出现的便秘好多了。
伺候母亲的这两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变化。
虽然我年龄不大,按说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程,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应该定型了。
但真正意义上的成长,却是在照顾母亲的最近这段时间。
以前,我会埋怨母亲吃东西的时候,地下总是一片“狼藉”,食物残渣掉得到处都是。
看到那满地的混乱,我会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暗自抱怨母亲的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