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德的朋友约翰·亚当·霍恩的眼中,这对恋人的确是如胶似漆、令人羡慕,但是,他曾经在写给穆尔斯的信中这样说:“歌德爱上了一位比他地位低很多的姑娘……他爱她,百般柔情,表现出一个有道德的人十分诚恳的心意,虽然他知道,她绝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霍恩的说法不无道理,歌德虽然全身心投入到与安妮特的恋爱中,但是,等级观念在他的心中还是占有一定地位的。作为法兰克福市长的外孙、“皇家法律顾问”的儿子,他的家庭富裕而有名望。相比之下,安妮特只是小饭店经营者的女儿,既没有上流社会的背景,也没有受过什么良好的家庭教育,况且还比歌德年长两岁。这种身份上的悬殊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上流社会的人士娶社会底层人物为妻在那个时代是不现实的。
虽然与安妮特处在前所未有的热恋中,歌德并不敢把他在莱比锡的所作所为如实地告诉自己的父母。即便是在写给永远站在他这一边的妹妹的信中,他对安妮特也很少提及,即使偶尔提到了也是遮遮掩掩,不敢把话说定。不过这种担心丝毫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感情,或许对相爱的人来说,当下的感受远比未来的变数更重要。
爱情是把双刃刀,有多少欢乐、幸福和期望,大概也就有多少痛苦、彷徨和失望。安妮特对歌德的爱是那样深,她总是小心呵护着心爱人的一切,用宽容和理解去包容歌德的一切。她的这种做法让歌德的个人主义空前膨胀,在她面前越来越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甚至常常不顾安妮特的感受,将自己在生活中感受到的不满一股脑儿发泄在她的身上。
那个时期歌德十分专注于对诗歌的创作,每当他为没有灵感或是不够完美而苦恼、愤怒的时候,宽容的安妮特就成了他的出气筒。而安妮特因为设身处地为爱人着想,极力委曲求全,只盼歌德的心情能好起来。
此外,歌德的嫉妒心很强,他甚至不愿意安妮特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每当他感到不快时,安妮特就遭殃了,她总是要忍受歌德醋意大发的指责和嘲讽。有一次,歌德的一位男同学邀请安妮特和她的母亲一起看戏,歌德知道后立刻前往戏院查看情况,并在后来就此事对安妮特大发雷霆,这次争吵让安妮特极为不快。
有一次,歌德在跟安妮特激烈地争吵后,一个人来到了那棵刻着他和爱人名字的菩提树旁,他抚摸着那两个名字,看着白色的树汁从还没有结痂的安妮特名字切口处流出,一直淌到歌德的名字上,这让他的心抽搐了一下——这白色的树汁正像安妮特的眼泪,不住地为歌德流淌着。这让歌德心里十分不好受,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他赶快找到安妮特向她真诚地道歉,希望安妮特能原谅自己的无知。
很多时候,歌德在对安妮特发火之后都十分后悔,看着委屈抽泣的爱人,他总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烦恼和痛苦,然后真诚地向安妮特道歉。每当这个时候,安妮特的心又软了下来,继续温柔地对待歌德,可是不多久她又会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受到责难。这样一来二去,两颗原本相爱的、炽热的心逐渐降温、疏远了,在两年的时间里,原本甜蜜的爱恋就在歌德的懊恼和安妮特的泪水中变得苦涩难尝了。
当歌德觉察到安妮特的改变时,他开始转变态度,极力讨好这位为爱伤神的姑娘,希望可以通过这种努力来挽留爱人。但是,安妮特的心已经死了,她终于还是离开了歌德,后来嫁给了一个有作为并且十分爱她的青年。这次的失恋让歌德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从来没有想过温顺的安妮特会有这样绝情的时候,当然,他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肆意妄为造成的。歌德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虽然这段恋爱结束了,歌德与安妮特在一起时写出的诗歌却留了下来。这些诗歌多是情诗,朋友们帮助歌德进行了整理和分类,编辑成了一部诗集,这也是歌德生平的第一部诗集,他将它取名为《安妮特》。此外,歌德还根据自己对待安妮特的种种表现和复杂的情感编写了一部戏剧,名为《情人的脾气》,在这个剧本里,歌德对他与安妮特恋爱的失败做了沉痛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