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斜睨穿着黑生绢无纹五条袈。裟,头裹黑色缥帽子的的女尼,细长的左手指握着玉杯,将杯中酒送到唇边。
“从凤凰神社出来后,你倒是规矩了不少,八百。”
“在林中居住十多年,即使是我这不洁之身,也是会稍稍干净一点的。”
那双幽远清澈的黑眸子里映着的风景从蒙蒙细雨中那棵经年的大紫藤换成鼻梁挺直、双唇如薄施粉黛般红润的男人,“倒是您,一点未变。”
已经五十八岁的安倍晴明静静看着僧尼打扮的女子,又喝了一杯酒。“上次你我相见,还是博雅为你斩掉的祸蛇。”
女子垂下眼睑,随即又抬头睁开眼,“他是位好汉子。”
“所以不对,他的命数不该如此之短。”安倍晴明把玩着玉杯,目光一直停驻在那张美丽而略带忧郁的脸上,“你为何而来?
“距上次拔除祸蛇,只过了不到十三年。上次我将你托付于神社的凤凰之女照顾,百年之内不会再有祸蛇之扰。”
“我并非因为那不洁而来。”
“我上次曾告诉过你,”安倍晴明轻嘲,“洁与不洁,人言而已。”
“……我这次来,是占卜到大人有危险。”八百比丘尼避而不答,轻述自己的来因。
“你的占卜一向准确。”安倍晴明一笑,将玉杯向旁边一扔,玉杯不可思议地消失,下一刻盛满美酒出现在八百比丘尼身旁。
“要喝上一杯?”
“既然是晴明大人相邀。”八百比丘尼放下手里数珠和桧扇,并拢着白净的双手捧了起来,停在嘴边,却不啜饮。
“我喝酒也可以吗”她用莹莹的瞳仁注视着晴明。
“何出此言?”安倍晴明勾起一抹笑意。
“大人的危险,是否出自大人本身?”
晴明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八百比丘尼也不多说,分三口喝干了杯中酒,将酒杯推给晴明。
“酒已饮下,”一种不算粗俗也不那么高雅的笑容,浮现在大阴阳师的唇边。“今夜不如成我之美?”
“乐意之至。”
夜晚很快降临。
中午降下的雨似乎停了。现在只有似雨滴、又似雾气的微立水分,不浮不沉地晃漾在天气中。
安倍晴明站在京外的旷野上,在支柱细长的灯烛盘上点起灯火。幼儿小指粗细的红焰,呼吸般地左右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