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出,韩宗武也反应了过来。
好一个狡猾的小子,你这是来救老太公了!
韩宗武立刻板着脸道:“师弟,那你说,姓文的该怎么处置?”
“小弟觉得文宽夫固然可恶,但假如连他都给杀了,这一次不死几十万人,都难以平息啊,那可真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了。”
“这个……”
小彘的话,戳中了韩宗武和吕惠卿的心头,一点都没错!
文彦博是真可恶,诛九族都不为过,可老东西太聪明了,要说有什么真凭实据,足够砍他的脑袋,却也未必。
唯一最要命的就是请愿团。
老文授意成立,还跟着兴风作浪,天下皆知。
当然可以按照谋逆叛乱杀他……问题是如果老文给杀了,其余请愿团的众人,至少要砍几万颗脑袋。
这其中不乏六艺一系,也不乏才俊之士,杀了真可惜!
韩宗武和吕惠卿互相看了看,纠结了好半天,吕惠卿终于道:“暂时发去琉球可以,但是这些人不得赦免,只能在琉球终老一生,客死他乡!”
这是底线,不能后退了,否则何以震慑人心。
小彘也只能点头,他从刑部出来,赶快运作,用最快的速度,把老文送去港口,交给海军,押赴琉球。
……
“唉,真是想不到啊,九死一生,还是让老夫逃了!”
站在刘家港码头,回望长江滚滚,眼前天海茫茫……文相公真是五味杂陈,他是天圣五年的进士,蟾宫折桂的时候,才21岁,鲜衣怒马,挥斥方遒。
屈指算来,近一个甲子的岁月,老文一直都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尤其是40岁以后,出将入相,更是异姓封王,何等潇洒得意!
当然,他也几次贬官,去过西域,西夏,被赶到儒州,开封,起起落落,他这一辈子的宦海沉浮,顶得上别人十辈子了。
想想同辈的那些人,不是早早死了,就是混丢了性命……在天翻地覆的变革之中,能保住一条老命,就该偷笑了。
文彦博突然有种顿悟的感觉,奋起长袖,在风中傲然站立,他的目光盯着东方的海面,脚下是波涛汹涌,心中却静如止水。
值了!
老夫再没有遗憾!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文相公扭头钻进船舱,给孙女写了一封信,他告诉孩子,不要记挂,也不要怨恨,相夫教子,安安心心过日子……这封信写的很长,写好之后,封上,交给随行人员,送去西京,然后老文将笔墨纸砚一股脑扔进了江水里
再也不回头看半眼!
一路歌声一个路,潇潇洒洒去琉球。
就连随行押运的人都傻了,你老是去蹲黑牢,不是去度假,咱严肃点行不?
文彦博走了,再也没有踏足中原。
相比之下,司马光的府邸,却是风雨凄凄,愁风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