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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枕清她一个小辈,自己又何至于如此斤斤计较,只不过与旁人都不会有这般的跳脚模样,唯独遇上枕清。
那时的枕清直白地跟他说他坐到如今的位置,身边自然没什么真话,而她不一样,若是他再气成这样,那便是听不得真话了,到时候无一人敢对他说真话。
呵呵。
无一人敢对他说真话么?
他垂下目光,将丝带缠绕在枕清的束发上,枕清的睫毛犹如蒲扇扑闪,恰似在掩盖别样的思绪。
他的动作还未完,枕清却先开了口:“既然很多事情都已知晓,太傅这般的能人,理应懂得如何规避吧?比如去找阿之奎?”
易为之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他浑浊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明,仿佛长久糊涂的人突然开了窍。
他很轻地哼笑一声,缓缓完成最后的动作,淡淡地道:“你的眼线倒是甚多,没活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是最后赢家,又能如何规避呢?小县主倒是高看我这老头了。”
“我竟瞧不出来太傅还妄想长生不老,况且,我可不敢低看太傅呢。”枕清揶揄完,侧过脑袋,目光落到站在不远处的江诉,在即将要和江诉对视上的那一刻,旋即移开目光。
她朝易为之面露微笑,彼时的二人看起来就是情深意厚的师徒,和谐融洽地共处。
在旁人看不清的地方,枕清又问:“你和阿之奎的关系,又和江诉有什么瓜葛,你们三者之间的关系,当真叫人看不清,既然我拜入了太傅门下,太傅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易为之给枕清调整好发梢,长叹道:“人的关系哪有这般复杂,无非就是有几两情谊,几两算计,还有几两不愿为人知的秘密。”
“既是秘密,又是不愿,那我便不问了。”枕清低眸回道。
秋山海远杳千重(七)
易为之明白像枕清这样的人只是嘴上说着不问了,心里依旧想知道个清楚。
在上一世里,枕清还是皇后时,将朝堂上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的事情自己看个清楚明白还不够,甚至还要把这些东西摆到明面上让大家一起难堪地看看,朝堂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没被殃及到的,就连江诉也被折腾了一番,最后也被她驱逐出了长安。
群臣不满她却又害怕她,禹王愧疚她又溺爱她,张宣晟利用她却又纵容她,她身边的朋友都爱她、奉承她,似乎围绕着所有人的喜欢,可是他们的这份喜欢也要在她身上获取到她的东西。
她这般的人,喜欢对人使一点坏的小恶劣,却又不伤及根本,但又起到震慑的作用,能叫人消停一阵子。
这样的行径令人厌恶到牙痒痒,又没有到讳及到许多利益使人要斩草除根的地步,松弛有度。
易为之的唇角几不可察动了动,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