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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东一块西一块地垒在钟似薇心上,把她的心塞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儿新鲜空气。她把头埋在两腿膝盖间痛哭,哭到脸上爬满雪花点式的发麻,才洗了把脸去淘米做饭。
故城往事
穷人命贱,生病也没有卧床的福气,任钟似薇好说歹说,田苒总不愿意辞职,只肯将晚上的琐碎手工停掉。劝过几次,钟似薇也不再坚持,毕竟她心里清楚得很,妈妈不工作,拿什么生活呢?
这样的劝说其实接近虚伪了。
她有想过趁寒假找份兼职,可是临近过年,好多店铺都关门了,哪里都不缺人手。
倒是有间商务KTV招服务员,给出的待遇很高,钟似薇跑去面试,只一个照面对方就相中了她。只是回去将这件事一说,遭受了田苒和纪春山的一致反对。
田苒:“你要去那种地方,我这病索性不治了。”
纪春山:“似薇,交给我,我一定可以筹到钱的。”
他好像什么时候都胸有成竹,他就是这么厉害,说要考南大,就真的考了南大,说要拿奖学金,就真的拿了奖学金,说要在大学生游戏开发竞赛中获奖,就真的拿下了一等奖。
他在哪里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焦点成为风云人物。
可是这一次,钟似薇不是那么确定。
肾透析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他一个二十出头尚在象牙塔里的年轻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即便他有办法,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将这块石头,压在他的身上吗?
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要负担属于她的人生?
但终究没去KTV上班。
钟似薇谁也没告诉,她曾经在包厢门口徘徊过一阵子,亲眼见到一个女孩进去送酒,刚低了点腰,就被喝醉酒的男人一把探进领口处。
她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贴在消防通道处大口喘气。
不一会儿,那个被揩油的女孩也出来了,两人四目相对打了个照面。她才看清那女孩的样子,娃娃脸,弯弯眉,留着个齐刘海,看上去十分年轻,顶多比她大三岁。
“你……没事吧?”钟似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女孩诧异,确认是在跟她说话,才满脸疑惑地答了句:“没事啊,怎么了?”
“可是刚刚我看到……”
“哦,你说那种事啊,这都常有的事,男的喝醉了什么德行都有。这还算轻的呢,我还见过有人蹲桌子上大便,恶心吧?”
女孩上下打量她,欲言又止道:“你是来这里找工作的吧?看你清清秀秀的样像个大学生,听姐一句劝,但凡不是太缺钱,还是去别的地方找事做吧。”
说完,女孩又端着空酒箱走了。
明明她也那么年轻,明明她看上去也这样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