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他们又听见自已身后不知何处传来了方才那空灵缥缈的歌声:
秋风起荆中,赤竹生漠北。月出孤城寒,泪洒冷冢碑。萋萋荒草掩旧径,哀鸣寒鸦唤残晖。
二人心照不宣立即上马,向那歌声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刚跑出没有五丈远,那歌声便又戛然而止。
二人错愕止步,月光下,似有一条及其渺小,又模模糊糊的瘦长人影。
那人影佝偻着背,不声不响,推着一辆小车,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步伐疲惫而沉重。
前方空空荡荡,放眼望去,一片荒芜,不知他究竟要到何处。
二人就这般远远望着他,瞠目结舌、又惴惴不安地望着他,直到他来到一处完全看不清晰的断崖旁,整个人都似已麻木僵硬了一般,将那小车微微一倾,好像倾倒了什么东西,便又直愣愣地转过身去,推着小车,踏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健马又是一声低嘶,二人来到方才那推车人驻足之处约三丈外的地方,小心下马,走到那断崖旁。
沈璟彦挥出银枪,直直刺入龟裂的土地之中。
程不渔握紧枪杆,蹲下身去,探头观察着下方,可下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股不甚浓烈的腐臭气息自谷底弥漫上来,又渐渐消散在冷风中。
沈璟彦细想了想,转身从一旁的枯树上折下一段枝干,道:“程不渔,把火折子给我。”
程不渔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抛给沈璟彦,奇道:“这里像是死了什么动物,这味道实在是难闻。”
沈璟彦只叹道:“没准死得也不是动物。”
他将燃起的树枝抛入到那断崖之中,火光瞬间便被黑暗吞噬大半,只剩下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围一圈物事。
冷月暖火,映出了二人惊骇的脸。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照着的,是一具已腐烂的骸骨。
在这具骸骨周围,白骨、残肢,交错纵横,凌乱不堪。
沈璟彦又折下三四根枯木,皆尽燃起,纷纷丢入到下方的裂谷之中。
骸骨,仍是骸骨。数不胜数、无穷无尽的骸骨。有的已是森森白骨,有的将腐而未腐,有的完整却扭曲。
程不渔只觉得整个人发冷,从心尖凉到脚跟。沈璟彦拉着他后退两步,道:“这是尸坑。看这些尸体的衣着,并非是东瀛人,而是漠北人。”
纵然沉着如沈璟彦,此时的话语声也已是微微颤抖。
程不渔的手放在嘴边,蹙眉默然沉思。他的手同沈璟彦的手一样,又冰冷,又干燥。
他忽然抬头,微微睁大双眼,望着沈璟彦,道:“你还记不记得,方才那推车人走得是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