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知遇一怔,没想到裴珩有一天会如此心平气和地提起两人的婚事,他低声道:“谢过……谢过世子。”
裴珩不语,袖中的手缓缓抚摩着一个木盒。
宫中布置得热热闹闹,几位皇子都到了,太子妃亲自带着六皇子,与太子坐在一处。
皇帝年事已高,到了新岁,面上也有了喜气神色,诸位皇子口称“父皇龙体安泰”,裴珩顿了顿,跟着躬身拱手,与其他人相比,神态实在不怎么热切。
皇帝自然知道裴珩脾性,心内不快,但以萧氏和裴氏的恩怨,他能来,便已是出乎意料了。
宫里新添了六皇子,又有太孙这个唯一的孙辈,年长的自然都要给些新岁的礼物。萧知遇给太孙送了手串,乃是镇国寺里求的开光宝物,对皇家来说虽不稀罕,太子妃仍是温柔笑道:“谢过二皇子,我这便给他戴上。”说着抱起六皇子,“二殿下难得来宫里一趟,许久没见岁和了吧,来抱抱岁和?”
六皇子养得白胖,见人就笑,因萧知遇曾照顾他一段时日,他似还认得,便咯咯笑起来,朝二皇子伸出胖胖的手臂来。萧知遇心里爱怜,嬷嬷刚将六皇子抱过来,他便起身接了,又将一只金灿灿的长命锁挂在了岁和项上,道:“平平安安。”
六皇子握着长命锁,只睁眼瞧着,憨态可掬,惹得老皇帝连连大笑:“宫里许久未出这样的娃娃了,过个年也热闹!”
席间又谈论起四皇子的墨宝又被嵇先生夸赞之事,皇帝高兴,特意赐了一方砚台,以示勉励。
萧宜明喜上眉梢,赶忙起身接了张春捧来的宝盒打开,就见流光暗动,鸦青色砚身上雕着枯瘦老松,颇有禅意。
“谢父皇,这是……”
他正待辨别砚台是何种类,萧知遇忽然道:“此砚是徽州所出,在大昱还有些声名。”
安国公一听“徽州”二字,眉梢动了动,拈须不语。
皇帝原是随口赐下,不曾细看,闻言张眼望去,果真如此,陆贵妃生前便爱徽州砚,恩爱时也常常红袖添香,案旁侍墨,用的正是同类山石所制的砚台。
他想起旧人,一把年纪了难免伤感,叹道:“是你母亲钟爱之物,你竟能认出,倒是念旧情。”
萧知遇低下头。
听到扯出陆家,萧宜明看向眼前的砚台,总觉刺眼,忍不住瞥了一眼萧知遇的右手——五年前他在翠微院打烂了萧知遇的右手,听闻至今还留有病根。
饶是四皇子这等心性,也觉出两分心虚,随即又生出恨恼来,心道老二这是专门膈应我来了,“既是二哥所好,不如我求父皇转赠给二哥?”
安国公张张口想劝,皇帝却无意见,他本就觉得惋惜,赐给次子睹物思人正好。
萧知遇面容平静道:“怎敢让四弟割爱,你也知我书法不佳,此砚给了我定然要埋没,留在四弟那儿才算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