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过去替四皇子磨墨,哪知四皇子挑剔得很,一会儿嫌墨水淡,一会儿嫌干。萧知遇在前头听得直皱眉,忆起从前他刚来文华殿读书,在父皇面前写字时,父皇就支使了宜明给他磨墨,大约含了点敦促他们兄友弟恭的意思,四皇子便看他更不顺眼。
这会儿萧宜明让裴珩递笔,裴珩拿起一只狼毫,动作间不慎点上了四皇子的衣袖,污了一块,四皇子便揪着这点由头做文章,又要罚裴珩——昨天是二皇子弄出的事,大事化小,这回变成裴珩,那自然要往大里罚。
裴珩垂着头看不出神色,从萧知遇的角度望去,能看到他隐约咬紧的腮帮,怕是新仇旧恨都涌了上来。
萧知遇的目光不由转向裴珩昨天还未好全的手来。
再打,这手迟早得废了!
“这可是宫里开春的布料,本皇子仁慈,知道朝梦苑困窘,你母亲也不容易,我不需别的,你便去外头跪个……”
萧知遇眼见裴珩脊背微微起伏,快要发作,他立刻起身,大声道:“四弟莫说了,二哥这便罚他!”
说罢快步冲过来,一把拿起四皇子书案上的砚台,就往裴珩背后泼去,登时泼了他满背墨点子,连旁边的萧宜明袖子也遭了秧。
萧宜明大叫一声:“你——”
“哎呀,是二哥手抖,新衣我即刻差人送去甘露殿赔罪!裴珩衣服也算坏了,就此抵过!”
萧知遇一口气说完,拉着裴珩一溜烟跑了,萧宜明在后面气急败坏,却也无法。
两人跑出一段,萧知遇体弱,很快便喘不上气,扶着假山直揉胸口,好一会儿拧紧的眉头才松开。
裴珩立在旁边看着他。
萧知遇见他面色不改气息不乱,抱怨道:“你倒强健,方才不拦着你,怕是立马就要揍人了……你可要三思,上回那状况再来一次,你以后永远出不了朝梦苑。”
裴珩漠然道:“既然如此,那便有仇报仇,我打断他胳膊也不冤了。”
萧知遇:“……”
作为伴读是不是太暴力了点。
萧知遇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我给你惹麻烦,还是你给我惹麻烦……宜明该谢我,我可是救了他的胳膊和门牙。”
他看了看裴珩的衣服,今日裴珩外面披着件银色缎面的大氅,后背大片墨点格外显眼,“你这模样回去了,会不会被裴夫人责骂?”
裴珩并不在意,萧知遇自顾自答道:“啊,也是,你又没错,裴夫人骂你做什么,骂的一定是老四和我。”
他连累裴珩挨了几回戒尺,裴夫人想必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前头林子里有个凉亭,两人便过去坐着歇歇,这时候正值春初,暖阳和风,萧知遇穿得多,又一阵跑,脸颊上泛红,倒跟初开的桃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