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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殿下总不能一直指望着好运气。”司言不认同地道,“更别说,这盘赌局的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可夺嫡之路本身就是一场赌局,代价也是在一开始就标注下的。”李晁奚不以为意,“好啦,阿言,我既敢演这么一出戏,就定然将其中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怎么会毫无准备地去做危险之事?现在阿言,告诉我,你谋划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司言从衣物夹层间取出一封信函来,交予李晁奚。
李晁奚有些狐疑地接过信函,看了起来,面上神色却越来越凝重,“这是……”
“这上面记载着天曜元年以来,大昭境内发生的,被埋藏于角落的桩桩冤案。”司言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晁奚看着纸笺上陈列的案情,越看越心惊。
“有一些案情不复杂的,我尚且能用故渊门的手段来解决。但还有一些案子,涉案之人背后牵连太广,非是我用江湖手段就能平反的。”司言叹了口气。
李晁奚放下信函,深呼了一口气,看向司言,“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为这些人平反?”
“正是如此。”
李晁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才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司言答道:“因为先师曾应允我门中弟子,要为他们洗雪冤屈。”
李晁奚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他皱了皱眉头,“那你呢,你又所求为何?为先太子李焱报仇吗?”
司言苦笑道:“若我要为先父报仇,就不会来求殿下帮忙。”
“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谋划多年,布下这么大一张网,就是为了给别人伸冤?”李晁奚满是怀疑地道。
“不全是为了别人,也是为了我自己。”司言微微垂下眼睫,“我之所求,是为‘自由’二字。”
李晁奚愣了愣,将视线落在那厚厚的信函上,突然觉得肩上有几分沉重,“这二十多年来,原来发生了这样多的冤案吗。”
司言摇了摇头,“这些仅仅只是我所接触到的,在我未能看到的角落里,应当还有更多……”
李晁奚摩挲着信纸,突然笑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恨着父皇,却也将他视作努力的榜样。世人都说,父皇谋取皇位的手段虽不干净,但却开创了大昭朝的盛世,从此四海升平、百姓和乐。却原来,所谓的盛世,竟也只是一句谎言。民生艰难从未消弭,只是掩藏在深雪之中,不见天日。”
“若说这十几二十余年的盛世不过是谎言,未免有失偏颇。不论如何,百姓的日子总是比原来好些的。”司言看向李晁奚,“但我相信,殿下一定能做得更好。”
“阿言啊阿言,你这是在点我啊。”李晁奚笑笑,“这么多桩旧案需要平反,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殿下放心,既是我所求之事,又怎么会让殿下全部代劳呢?”司言说道,“这十几年间,我也收集了不少证据,现如今缺的,只是一个能将这些证据上报天听的机会。”
“嗯……这倒还差不多。只是阿言,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李晁奚将信纸展开,翻出其中一页,展开在司言面前,“天曜三年,梁朝越和林予哲合谋陷害前连远道节度使萧锐清,冠以通敌叛国之罪,其女夜兰流落勾栏……你想同时定这两个人的罪?”
“我知道,要撼动两座大山,也许是有一些强人所难。”司言言辞恳切地说道,“但是殿下,您将来倘或要坐稳皇位,就必定要肃清朝中结党营私之风。而萧锐清一案,恰好可以作为打压梁、林二人势力的由头。”
李晁奚走到桌案前,重新坐了下来,意味深长地道:“阿言,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适合当个说客。”
司言笑了笑,“谢谢殿下,我会考虑的。”
“没错,肃清党政之风,的确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但是阿言……”李晁奚笑眯眯地道,“平反那剩下几十多桩案子,于我而言,又有何益呢?”
“殿下心系百姓,为民伸冤,天下人自会感念于殿下的仁德大义。”
“天下人?未免太过夸张。”李晁奚摇摇头,“寻常百姓,日夜劳作,为一米一粟的点滴小事而发愁苦恼,又有多少人会去在意他人受到的冤屈呢?”
“即便当世之人蒙昧无知,殿下若能做出功绩,必当彪炳千秋。”
李晁奚意味不明地说道:“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未来局势尚不明朗,谁又能说将来坐上那个位置的就一定是我呢?”
“所以,我仍旧会尽我所能,尽心尽力地辅佐殿下。”司言知道他这是在试探,顺着他的心思说着。
“哦?你甘心?”李晁奚身体微微前倾,定定地看着他,“你身上流淌着李焱的血,如今却要屈于一个侍妾的私生子的麾下,你甘心?”
“殿下,我说过,我所求之物,唯有‘自由’二字而已。”司言迎着他探究的眼神,丝毫没有心虚。
“那你打算如何辅佐我?”李晁奚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如今的情况和一年前大不相同,我已在朝中站稳脚跟,早已不缺人力物力财力,需要借用江湖势力的场合就更少了。”
“总还是会用到的,前些日子清剿柳叶门一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司言不慌不乱,“如今的情况的确不同以往,越来越多的人看好殿下,却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躲在暗处,紧盯着殿下的一举一动。更别说,还有一个怀王正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呢。有故渊门帮衬着殿下,在暗处解决一些事、一些人,殿下总不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