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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锦补充说:“我听卫婆婆说过,月子做得好,女子的身体会养回来的。”
兰芝高龄怀孕,后期身体反应大,凌霜找了“仁心堂”的胡大夫经常去看诊,她生子时难产,幸亏胡大夫去的及时,救回来一条命,又开方子调理,兰芝修养了半年才下地。凌霜想到当时的凶险,把玩着妆台上的牙头梳,感叹道:“希望如此吧!”
正说着,姜攸抱着个匣子回了后院,翠袖翠锦忙收了绣帐退下。
凌霜瞅着姜攸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可是姐姐那里有什么事?”
“姐夫说,姐姐已经和姨娘说好,过几天就走,以后难得来京里了,”姜攸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说白天那样,不是想难为你,让我替她给你道个歉,你受委屈了!”他安慰地搂了搂凌霜。
姜攸解释说姐姐嘴碎,主要是怨他没将姨娘认作娘,对孙姨娘的身份很纠结。不过,对姜攸这娘家唯一的亲人,姐姐其实很关切,挣钱从不忘记他那一份,“这次来京城,她想看看邸报怎么运作,姐夫家接手了刻书业,经营的不错,希望在江南也办一份类似的报纸,问过我的意见,我说邸报毕竟属于内部发行的官报,咱们在官场上没什么人,民间能不能这么办,怎么规避风险都是大问题。现在姐夫这么说,估计是放弃办报纸的念头了,以后她们就不怎么来京城,虽说我不是……但毕竟是伴着我一起生活了两年,心里多少有点……”
“往后有空,咱们可以去江南看姨娘嘛,”凌霜拉着姜攸的手,安慰他,又悄声说:“从前,你的父母缘深,对目前的境况是不是有点失落?”
“非也,”姜攸摇头否认,“缘深缘浅不是这么论的,世人总以相伴时长来度量深浅,其实缘之一字,全是命里注定,父母子女相处和煦,有时真的是运气所致,再比如,两人是否相投,更与相识的时间长短无关。”
凌霜接口道:“也就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孺子可教也!”
姜攸拥着凌霜坐下,慢慢说道:“友情好评说,亲情难描摹,因为身处其中,对父母的情感蛮复杂,我有时觉着,生活里的难关像磨刀石,将我进行了方方面面的打磨,只是没料到,最锋利的来自父母。”
“你们家是有‘老钱’的家族吗?”
“准确的说,是走在希望成为‘老钱’的路上。”
前世的姜攸成长环境优越,一路私校、国际学校、国外名校的读下来,此外就是各种玩耍。
“上次听你讲述,你能轻松地去各地开眼界长学识,父母对你的要求也宽松,很幸福呀?”
姜攸惆怅地嘴角歪撇一下,苦笑酸涩的表情,给剑眉星目的容貌平添魅惑,凌霜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在外面可别露出这神色,你这模样只有我能看!”
姜攸不禁笑着一把搂住她,将她压倒在卧榻上,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你别……唔……”凌霜想推开他不得,在他一阵深吻的间隙,扭过头说道:“现在是白天呢……”
“好,那就晚上再来,哈哈!”
凌霜挣扎起身整理衣裙,找梳子梳理头发,嗔笑道:“咱们好好说话,你还没讲完呢!”
“不是你打岔,我早讲完了,”姜攸顺手拿起木梳,帮凌霜将鬓角理顺,“其实也没什么,我上面有个大我三岁的哥哥,父母对他要求极其严,我上的小学,也是为了他才设立的,我父亲的理论是,应试教育不适合哥哥,要培养他创新思维的能力,和终身学习的能力……而我,只需要按部就班的长大,不惹祸就足够,偏巧我身体健壮活泼,发自内心的喜爱读书,学习和体育各方面都出色,轻松地就能盖过哥哥的风头……”
开始,姜攸的优秀能赢得母亲的赞赏,随着哥哥越来越沉默,母亲情绪焦虑,关注的目光更多在哥哥身上。姜攸不明就里,跟着母亲陪哥哥,换来冷冷的目光,心里不觉委屈。偷偷听到母亲对父亲的抱怨:“他的天赋,还不是你家老太爷的基因,这么些子孙,谁知就是他与他相像呢!”
姜攸懵懵懂懂,家中老辈里有位聪明绝顶的人,抓住机会创下家业,父母是在说谁呢?直到好友一句“你是老二,却处处优秀,让继承人的老大,情何以堪?”姜攸心里惊起骇浪,突然明白,家里大笔给钱让自己出去玩的含义,为什么赞成自己去一片空白的非洲公司……
“我提出到非洲去,母亲的焦虑明显缓解,一直夸我很懂事,我听了心里发凉,就当自己的避走,是还父母养育之恩吧!”
姜攸自嘲地说:“你知道吗,我去非洲的时机很好,赶上了好政策,公司业绩一下子冲到了集团前列,想必哥哥的压力倍增,母亲派来一位副手‘协助’我,于是我将公司业务交给他,自己到世界各地旅游……幸亏我一直没有伴侣,哥哥已成家生子,也许,我车祸而亡,能彻底地回避,对大家都是解脱吧!”
“不会的,父母总是挂念子女的,同时,父母都是贪心的,希望处处周全。让你接手公司业务,肯定是不希望你被荒废了,派副手只是希望缓冲下你的锋芒吧!”凌霜揽住姜攸的胳膊,温和地说:“你的才能,必定是父母的骄傲!”
“那倒是,我每每做出成绩,都能感觉到爹妈的欣喜,”姜攸怅然片刻,又振作精神地说:“我的成长期还是快乐的,是父母费了心思的,庆幸的是,我意识到人心有偏颇时,已具有成熟的思辨能力,可以直面这结论,能承受精神上被迫独立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