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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娘先是看到了他,直觉晦气扫兴,想要着人将他撵出去,谢壑道:“他来咱们家?吃饭得花钱,不必理他。”
惠娘被谢壑一句“咱们家?”说美了,她抽出店里最昂贵的菜单命伙计给谢京送过去,谢京点了两?样丰乐楼时兴的小菜,伙计直摇头说没有,但有口味差不多的,只是做的更精细,卖的价钱也更高些,谢京无奈,只得点了来。
本来三十文一盘的小菜,被惠娘拿萝卜随手雕了两?朵花摆上,出手就卖五百文,反正谢京有的是钱,不宰白不宰,饶是如此,谢京还是决定?坐下来吃饭。
惠娘直觉他没憋好?屁!
果不其然,谢京招手叫谢壑过去,然后让人将菜品端到齐楚阁儿?去吃。
二?人甫一坐下,谢京先给谢壑斟了一盏梨花白,他叹道:“这么些时日了,七弟怎么也不往家?里去信,前几日父亲来信还问你如何了?”
谢壑冷笑一声道:“托侯爷的洪福,我?还没死?。”
谢京一噎,又自顾自的说道:“父亲是严厉了些,我?们兄弟几个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我?回信跟父亲说七弟取了永宁县的县案首,父亲喜的什么似的,直叫咱们兄弟两?个在熙州城守望相助,俗话说的好?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谢壑慵懒的捻动手中的杯盏,他扬眉道:“谢京,你没话说可以不说,不必东拉西扯的,叫人听了,直犯恶心。”狭长冷厉的金丝丹凤眼中含霜噙雪,看得人胆寒。
谢京饮酒的动作一滞,他闻言亦嗤笑一声道:“我?倒有个算不上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只怕你听了伤心。”谢京这语气哪里是怕他伤心,是生怕他不伤心吧。
谢京见他仍不为所动,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筝表妹,嫁了。”
一时风烟俱净。
惠娘在齐楚阁儿?外间听得朦胧,但还是听到了大意,谢宣正在她身边凑热闹,好?奇的问道:“阿筝是谁?”
能是谁,谢壑之前的未婚妻啊,将添了料的酒亲手塞到惠娘嘴里的人。
惠娘背后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冰冷冷的一句“我?知道你喜欢他,这杯酒可以帮你得到他。”
惠娘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这样心狠手辣,就算穆姑娘不喜欢郎君,退婚就是了,为何还要这样陷害他?折辱他?!
她没有回答儿?子的疑问,浑身止不住的发冷,郎君早到了适婚年纪,一直也没有成亲,难道心里还放着穆姑娘吗?可如今乡试临考在即,谢京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简直是其心可诛。
谢京将话说出口之后,心中大为快慰,他抬头轻觑了谢壑一眼,见谢壑果然沉默住了,他又接着说道:“嫁的是宗室子,郎才女貌,艳煞旁人啊。”
“哦?是么?那我?祝她和夫婿百年好?合。”谢壑冷然道,声音里仍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迟迟没有消息,阿筝表妹一年大似一年,总不好?一直等着你罢。”谢京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劲儿?的劝酒,一副温厚好?兄长的模样,其实不过是想看谢壑出丑罢了。
谢壑抬手又点了几个价钱十分?昂贵的菜,又要了两?坛杏花村,竟也真的吃喝起?来。
最后谢京喝麻了,结账的时候,看着菜单愣了愣,足足有五十两?银子,他点金条吃了?这么贵?!即便在汴京最豪华的酒楼吃喝一顿也不过二?十两?银子。
收账的伙计高声道:“学?政大人不会是只想吃酒不想给钱吧?咱们这是小本买卖,一律现买现卖概不赊欠!”
“嚷……嚷嚷什么?谁……谁说不给你钱了?”谢京骂骂咧咧的从怀中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灰溜溜的走人了。
齐楚阁儿?内,谢壑仍在自酌自饮,一双绝美的金丝丹凤眼里因为微醺的醉意而沾了点点水光,灿若星辰。
惠娘叹了一口气,推开?齐楚阁儿?的门?,命伙计们将这些残羹剩饭打扫了,她将手中的沆瀣浆推到他面前,她觉得他有点伤心,却不知怎么安慰他,她只是他儿?子的母亲,又不是他的谁,有什么立场来安慰他呢?
谢壑果断丢了手中的杯盏,将甜津津的沆瀣浆一饮而尽,解热又解酒,刚刚笼罩上来的醉意被消散殆尽。
谢壑将手中的碗递回给惠娘,见她没有接,在兀自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京结账了?”谢壑问道。
惠娘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道:“结了,满打满算收了有五十两?呢。”
“那是咱们赚了,为何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谢壑纳闷道。
惠娘摇了摇头道:“没有不开?心。”只是担心你不开?心。
谢壑略一思忖,抬眸问道:“刚刚谢京的话,你都听到了。”
惠娘顿觉羞赧,她连忙开?口辩解道:“对不起?郎君,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是故意的也没关系。”谢壑答道,他嘴角噙着笑,实在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惠娘欲言又止,最后接了谢壑手中的碗,她不禁安慰道:“以后还会有家?世?好?,样貌好?的女子……”
谢壑摇了摇头道:“我?不在意这些的。”即便世?间有再多家?世?好?样貌好?的女子又怎样?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惠娘一听,更急了,生生曲解了他的意思,别的姑娘他都不在意了,生怕他在穆筝姑娘这棵歪脖树上吊死?,穆筝她心术不正,不堪为妻。
谢宣嘚嘚嘚的跑进来,仰头问谢壑道:“爹爹,阿筝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