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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第1页)

小规模的建筑工地是个极其无聊的地方,也是个萌发感情拓展关系的地方,它不像那些大型住宅开发区,工程大,工序多,走马灯似的人员流动能让人与人之间永远保持着半生不熟的状态。而王村手下最多时也就二三十号人,其中像董青、麦花、乔英子这样的固定人员就有十多个。他们每天在一起劳动,一起吃饭,甚至还一起在工地上住宿,熟稔得快像一家人的时候自然是无话不谈,苦了累了或心里颇烦了就相互调侃一下,打打嘴仗,既活跃了气氛,又不耽误干活。

石料砌筑的基础部分是整个工程中最费力气的一道工序,这一点王村比谁都心里清楚,所有的师傅和小工几乎都整天汗水不干。熬到临近中午,体能已达到了极限,等到一个个脚下拌蒜的时候,进度也紧跟着慢了下来。有位师傅点着一根烟,但是手上的活并没有停滞,他一边干活一边抽烟还一边干咳。旁边的另一位师傅嘲讽说:“哎哟,人乏了抽烟,马乏了耍鞭,看来这话不假……”他吃力地将一块大石头往墙体上一砌,然后拍了手上的砂浆,说:“王工啊,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喘口气呢?癞蛤蟆跳三跳不是还有一缓吗?”

王村说:“这个恐怕不行,再说,也没有坐着挣钱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师傅用衣袖擦掉额头的汗,手一摊说:“实在是干不动了。”

抱了一上午大石头,累是肯定的,王村也是下苦的出身,而且这些年他抱过的石头绝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他知道这活夺力,于是说:“这样吧,师傅们,石头咱就暂时不砌了,缓缓也行,不过,也不能坐着缓,重活干不动,咱可以干轻活,把砌好的地方用砂浆找找平,封封顶,或填一下石头缝。”

按说坐下来休息片刻也没什么,人嘛,总归要喝口水或上个厕所什么的,再说,进度在那里摆着呢,大家并没有少干活,只是他担心老郝,若老郝的突然出现又看到人都齐刷刷坐着,不知他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但是人一旦舒服了,嘴就不大舒服,其中的一位师傅大概是率先缓过劲来了,他一边抹灰,一边兴致勃勃地喷唾沫星子,津津乐道地讲一个黄段子。大家听得很专注,连老郝何时到场都没有察觉。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老郝总让你防不胜防。老郝是个粗人,但他粗鄙的语言常常表现在气头上,面对听到的污言秽语,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便扔下烟头,用脚踩了踩。每当他十分专注地踩一个烟头时,倒不是他有多强的防火意识,而是在思考着做一个决定,比如现在,他就在想:是臭骂他们一顿呢,还是简单地批评一下算了?无论如何,他觉得有必要给这帮人敲敲警钟,别成天由着嘴胡溜,也不动脑子想想这是啥地方。老郝一边往过走一边愤愤地骂道:“干活不干活,讲这些烂玩艺挨求呀!”

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同时点了哑穴,只剩下干活时工具与石头的敲击声和呼呼的喘气声。半天沉默之后,麦花由于憋屈,鼻风一股一股地直往外煽,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愤愤不平地嘟囔:“郝老板也是啊?咱们做着这么重的活,开开玩笑咋啦?开玩笑可以调解一下心情,也就不觉着累了嘛,看被你这顿骂的,都不言传了,闷死了。”

麦花一带头发声,大家也跟着七嘴八舌,像马蜂窝被捅了一杆子,顿时嚷作一团,有位师傅一边抹砂浆一边说:“这有个啥嘛?俺们身边没女人,打打嘴仗还不行吗?”老郝则强调说:“你们一个个回去之后,没事干看黄片我也管求不着,但这里是工地,而且还是公园里的工地,人来人往的,让人听着多恶心、影响该有多恶劣,你们知道吗……”他又点了根香烟猛吸一口,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之后接着说:“难怪有人给我们贴标签,说咱农民工没啥素质,看看,让我咋说你们?”

麦花的一张黑脸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但那声鼻音却重得仿佛能吹灯

似的。再发出一声“哼!”之后,便犀利地开了火:“啧啧啧,公园咋了?农民工又咋了?我看咱比他们本地人规矩多了,不信等会儿天黑了你找截马莲杆子把眼睛撑大了瞧瞧去,你看看树荫下的条椅上、草窝里的那些动作就知道谁更恶心了,噢!我们说两句话还倒伤着他们的耳朵啦?嘁!”

老郝一看,这黑脸女人的嘴跟身体一样厉害,能说,但也能干,而且说话不留情面,是个直肠子,这种人他倒是很喜欢,于是又说:“这不是有你们两位美女在嘛,说话怎么也该顾忌一下吧……”

麦花挑衅说:“少拿俺俩说事,顾忌啥?说说笑笑大道理,不说不笑傻叫驴,都是过来人,还装个什么劲呢?大家说,对不对?”

老郝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败下阵来,一看再无招架之力,便说:“行!我说不过你们,也不想说了,但你们总不能光说不练吧,说归说,得把活做好。”麦花反驳说:“放心吧,我们用手抱石头,可不是用嘴衔。”

老郝骑上他的“飞鸽”自行车一溜烟消失了,工地上,仿佛是鸟儿归巢,又恢复了叽叽喳喳,有人提议,让师傅续讲刚才那个故事,师傅红头涨脸地说:“还讲毛呀,老板都说话了。”

大家说怕啥?他老郝难道还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师傅为难地说:“其实,老板的话也对着呢,咱也一把年纪了,寂寞归寂寞,但不能不分场合,况且还有两个女人呢,尤其是小乔,算是晚辈哩。”

乔英子也像麦花那样生硬地冷笑了一下,冷嘲热讽地说:“哎哟天哪,都说女人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我看是男人才对?自己心里龌龊,可面子上还得抖落干净了,你说你累不累啊?”见众人不语,便眼睛一挑,接着挖苦说:“想讲就讲,管我干啥?一个搞笑段子,至于那么认真吗?像是老牛都能吃动嫩草似的,蒙谁呀?再说这老掉呀的故事逻辑上也不成立,公爹年又老,体又弱,颤颤巍巍,就算有那心,他老人家也没那个力啊?”

乔英子一口气突突了一堆,搞得王村将手里的活都停住了。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乔英子开口,就会牵动王村的神经,他立马会跟着兴奋起来,好像

乔英子真是在口吐莲花一样,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拿催情剂浸泡过了似的?

王村像中了邪一样,翻身跃上刚刚砌好的一段石基,脸上带着一股不易察觉却又掩饰不了的坏笑,问道:“那好英子,就先说说你自己吧,你是喜欢大的,还是喜欢小的?”乔英子一听,立马面带潮红,但她并没像其他女人那样装腔作势地呛回去,她在想,这家伙,是受了啥刺激呀?竟敢问她这样的问题,也太直接了吧?这可不像她认识的王村,这胆子就长得没边儿了,行!你既然敢问,那她就敢答。她逼视着王村,说:“我当然喜欢大的,我相信,每一个正常的女人都喜欢大的,咋!你有吗?掏出来瞧瞧。”

很显然,这是个误会,是乔英子曲解了王村的意思,实际上王村所称的大小是指人的年龄,而且是顺着那个公爹与儿媳的话茬子往下说的,同时,他也想从侧面试探一下乔英子,看她是否会嫌弃老男人,毕竟他大人家十来岁呢。可是乔英子想歪了,根本没顺着王村的路子往下走。令王村难受的是,她竟然将他看得那样的下流,更严重的是,乔英子竟然在众人面前口无遮拦。

王村彻底无语,直到晚上收工前都没再说一句话。由此可见,他对乔英子的一言一行都非常在意,至少他会认为,乔英子那些过分的话,即使要说,也应该在他俩独处的时候说。

时光,仿佛是一个潜伏者,一个幽灵,它会在人们的心里、脚下,还有万物的缝隙间默默流失、一去不返,也会因它曾经的到来,留下一切证据……好似是转瞬之间,王村们缔造的半月形戏台的主体工程就要完工了。尽

管这里的建设者都是来自于乡下,其目的却大致相同——都是冲钱来的,但大家也为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为他们用心血和汗水浇铸的“艺术品”的诞生而感到欣喜。

舞台的设计是一流的,从外观上看,是一个漂亮的半圆体。里面的空间有三米多宽,两头各有一道电动门,以后演出时,演员们可以经这两道门出入,在里面候台或化装,再配上现代化的灯光和空调等设备,既隐秘又舒适。

外面的戏台和外围的地面计划用300mm×600mm×50mm规格的灰色花岗岩铺设,由此衬托出的拱形筑体就如同公园的地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得采用大理石干挂精装。据说,那些石材是专门从南方预定的,材质和花色都很过硬,并印有“生、旦、净、墨、丑”各种扮相的图案,设计精美,是整个工程的经典部分。因此,施工的技术要求也相当高,就连王村听着都有些头疼,相信到交付使用后,既能吸引众多的戏迷们纷至沓来一展身手,也是乌驼镇一道美丽的风景。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等中午放完主体完工的庆贺鞭炮后,工地上就要大批量裁员了。尽管后面的工程量还是个大头,但是偏重技术,得慢工出细活。

老郝与王村经过反复争论、协商,最终决定从南方江浙一带雇人,并将这里原有的师傅们结清工钱就地解散,只保留部分小工。依着老郝的想法,这俩女工一个也不留,因到日后要往脚手架上递东西,尤其是大理石板,分量较重,是不折不扣的力气活,老郝说:“就她二人,面对这么重的材料,终归是馍馍不顶饭,女人不顶汉,即便是麦花,也顶多咬咬牙硬撑个一半天,长期做下来肯定吃不消。”

但王村还是执意要留下乔英子,他呛得很硬,话也撂得很死,意思是只要有他在,乔英子就必须得与工地共存亡。对于这种情况,老郝心里是有预期的,所以也没感到意外,他知道王村的心思,也料定在乔英子的去留上他会一条道走到黑。

老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算是一个妥协,他说:“嗯,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行呢,那就让小乔留下吧,正好周边地平的花岗岩缝隙还没有处理,这活也适合她干。”

近段时间,老郝不但从侧面暗中观察他们俩,而且还在酒桌上旁敲侧击地追问过,尽管王村铁齿铜牙、死不认账,但老郝还是能从他们眉来眼去的鬼祟神态中读出端倪来。不过老郝也不糊涂,王村虽然是他的手下,挣着一份有限的死工资,但给他创造出的价值却是无限的,超值的。按说就这点小

小的要求,他理应予以理解和满足,只是他有些担心,怕王村玩昏了头,最终上了女人的当,落个输人输财、鸡飞蛋打的结局,另外他也知道,这小子在甘肃静宁老家可是有妻室有孩子的,照这么纠缠下去,往后一旦东窗事发,可怎么收场。

老郝是老江湖,就人生经验来讲,他倒是从不谦虚,自认为可以做王村的导师,直言他能看透的事情王村不一定能看透,这就叫当局者迷。但他又不能四六不分,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他心里矛盾。顺着王村吧,又怕会因此害了他,拒绝吧,又怕王村多心,同时也显得自己不通情理,想来想去,老郝还是不忍让王村郁闷,决定先留下乔英子,边走边看,往后的事,慢慢再盘算。只是麦花不好打发,麦花的原则是要留都留,要走都走,她与乔英子必须同进退。老郝无奈地手一摊说:“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再怎么说,现在我这里也不需要两个女工。”

面对这种新情况,王村也束手无策,现在工地上确实不需要女人,实际上连乔英子都算是多余的,更别说有麦花的位置了,再说,只要有麦花这个电灯泡在身边亮着,他还怕晃了眼睛呢。但他又一筹莫展,心想算了吧,凡事都应顺从天意,不能强求,他说:“既然你俩是绑定的,我也没法分开,你们都走吧。”

就在王村沮丧地准备蹲下抽烟的同时,乔英子冲麦花发起了火,她说:“姐!你这是干撒呢?我是卖给你们全家了吗?你兄弟正在银川那边跟别的女人搭伙幸福着呢,你却在这里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麦花黑着脸,被怼了个措手不及,她舔了舔嘴唇,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看似努力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最终,用了近乎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开自行车支架,随着链条发出的一连串嘎嘣声,她那高大而惨淡的背影消失在公园大门的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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