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尘最近一直感觉有点压抑,他很早就拒绝了梅舒的心理咨询,梅舒开给他的药物也停了有一阵了,所以一到晚上,他睡眠总是不好,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几个噩梦,他本想借助今天踩点的机会,让自己一个人出来安静地散散心,谁知后头跟了一整条叽叽喳喳的队伍,不知有多热闹。
山城的石砌街道两旁有街头艺人拉着手风琴,汽车在这里禁止通行,到处都是步行的人,踏着悠闲轻松的步伐,走在蜿蜒的鹅卵石小径上。
街边的店多种多样,冰淇淋店、酒吧、餐馆、纪念品店、珠宝店……有些饭店门口摆着小桌,桌上坐满了人,聊着天、喝着酒。
吴尘对环境很敏感,拿起相机,抓拍着他认为有艺术美感的画面。
走走停停逛逛,大家都累了,便找了一家能望到大海的餐厅,在门口的空桌落座。
服务员端上了本地特色的柠檬酒,一种用那不勒斯山上的柠檬酿制的带有酸味的白酒。
常思齐接过酒瓶,率先倒了一杯酒,放在吴尘跟前,吴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伸手接过。
不远处,不知何时掉队的叶观杰走了过来,手中多了一瓶什么东西。
常思齐帮他拉过一条椅子,他却没急着坐下,蹲了下来,拆开手中那瓶驱蚊液的包装,打开瓶盖,朝着常思齐的小腿挤压喷雾。
她的小腿上已经有好多个蚊子包,被白皙的皮肤衬得特别红。
常思齐意外,没想到这个经常打游戏打到忘记吃饭的长不大的男孩居然如此细心,她见他低着头,细细地查看着她腿部的叮痕,忽然有一种男孩已经长大成男人的感动,不免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谢谢。”
费雪娜斜眼看着,想到他在夜店怒气冲冲的那句话:“我叶观杰,没有她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她那双观察着他的狐狸眼中不免多了份兴趣盎然。
叶观杰给常思齐喷完驱蚊液,正打算起身,另一条光溜溜的小腿伸到他面前,他抬头,对上康萝一张笑嘻嘻的脸。
康萝撒娇:“劳烦你帮我也喷一点嘛。”
小岛遍布灌木丛,蚊子很多,但这里坐着的几个人中,只有常思齐腿上的蚊子包最多,叶观杰很清楚,常思齐招蚊子,任何人跟她待在一块儿,都能幸免于难,如果不在她腿上喷点驱蚊液,那么接下来,她就会成为方圆十米内所有人的驱蚊神器。
叶观杰看着康萝没什么叮痕的小腿,站起身,把那瓶驱蚊液丢给她:“你没手吗?”
康萝噘着嘴,指着常思齐:“你都给她喷了!你……你总是偏心!”
叶观杰都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坐在椅子上,拿过常思齐手中的柠檬酒,见她自己跟前的杯子空着,便先给她倒了一杯。
康萝见他不理会自己,又走到他跟前,直指着他:“叶观杰,你是不是喜欢她啊?你喜欢这个有夫之妇对吗?我早就看出来了!”
吴尘握酒杯的手僵住。
“砰”的一声响,叶观杰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酒水都洒了出来,康萝吓得脖子一缩。
叶观杰抬头,看着康萝的眼神带了明显的警告意味,语气也带了威胁:“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康萝见他对自己这么凶,都快气哭了,豁出去似的大声道:”说就说!叶观杰喜欢别人的老婆,还不敢承认,孬种!”
叶观杰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康萝,眼中带了怒意。
宸光忽然冷声对康萝道:“康萝,你坐下,别挡着服务员上菜。”
康萝抽抽搭搭地坐了下来。
常思齐脸色尴尬,对康萝解释:“小杰是我的弟弟,我们在同一个家庭生活了十多年,一起长大。”
康萝还是一脸不信。
常思齐继续解释:“我父母过世得早,是小杰的父母收养了我。”她不喜欢在剧组谈论跟叶观杰的姐弟关系,正是害怕别人问到她父母的事情,可是见到眼下引发了这么大的误会,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她没办法,提到了自己的父母。
康萝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娱乐新闻,好像的确有娱乐记者堵在吴尘门口采访她,问她无父无母是不是会被夫家看不起,康萝脸上有点阴雨转晴的迹象,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那你的爸妈为什么会那么早就过世?”如果是病逝,不可能那么巧,两个都得病走的吧。
常思齐心下一痛,没有再开口,叶观杰一脸火气:“你够了没?!”
康萝委屈地扁着嘴,低头吃东西,但是心情却好了很多,原来叶观杰对常思齐的特殊照顾,是因为这层关系。
这时候,不远处葡萄藤遮蔽的路边小径,缓缓走过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男的拄着拐杖,紧紧牵着女方的手。
康萝想要转移话题,一脸艳羡道:“看呐,这样的老夫老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定是真爱!”
大家也都纷纷转头去看那对老人携手的背影。
“不过是为了生活磨合了几十年,没了激情,没了诱惑,没了矛盾,平静下来之后的结果。”吴尘淡淡道。
康萝撇了撇嘴,今天真是郁闷,好像所有人都在针对她,无论她说什么,都有人怼她。
常思齐听了一阵难过,原来这就是吴尘心中的想法,是他对“白首偕老”的理解。他对自己关切的点点滴滴,原来真的都只是在尽责任,他对她慢慢有了亲近,原来都只是她的错觉,她还天真地奢望过他对自己产生好感,甚至幻想过将来有一天他对自己产生一点喜欢,看来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误会,她才没有自知之明地朝着他越靠越近,最后伤了自己。
叶观杰听了,心里也很不舒服,低着头冷哼:“呵!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绑着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