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宗顿了一瞬,朝她看来,“识得此中意?”
赵婉:“勉强认得几个字,偶尔看看书。”
她知道李钰宗在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学的识字,初来时候她还不知原本的赵婉不会识字,教赵安识字,赵安惊讶的神情告诉了她一切。
他来了兴致,又问,“此话为何意?”
赵婉:“是前人留下的诗集,讲得是诗人被贬后,退避尘世,彻底解脱之感,后人也用作抒发厌世之情。将军如今正是得陛下赏识的时候,何故说出这话来?”
他搁置毛笔,就着坐下,请她也坐。
“闲来无事随笔写写罢了,本身边也多身不由己之事。”
赵婉:“那日醉仙楼说的事,将军考虑的如何了?”
李钰宗:“我思忖良久,这事事关重大,你要如何能叫你假死成功,不叫人发现?璀璨阁名声大噪,知晓你的人不在少数,你走到哪都或许有人能认出你,一旦如此,我们就犯了欺君之罪。”
依照李钰宗的性子,如果只是拒绝她,不会弯弯绕绕说这么多,赵婉听出了弦外之音,试问:“将军有更好的办法?”
“未必需要你假死,你店铺开始之初,有个姑娘帮着你一起,那姑娘前年七月疟疾病逝,为此你当时将大半盈利银子拿出来给她办了丧事,阵势浩大,淮都百姓对此印象都较为深刻。”
她说到这,赵婉基本就知道了李钰宗的意思。
那姑娘叫桃娘,比她年长两岁,是外头来的,赵婉那时才堪堪起步,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桃娘来问她要不要人打下手,她就将人留下了。
那段时间生活过的极苦,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桃娘也从来没提出过离开,反而格外乐观,璀璨阁能有今日,有她一份功劳。
她病逝,赵婉大摆丧事,反被赵家戳脊梁骨,说是赵家亲人死了也不见她这么大方,一口一个白眼狼念叨到现在。
这事到底过去了两年,若不是今日李钰宗提起,赵婉断然不会想起这事来。
李钰宗:“她是外来人,无名无姓,亦无人知道她来路,精通这些不足为奇,她曾无意间制作出了能够伤人的……”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
赵婉:“火药。”
“嗯,将火药制作出来,与制作方法埋藏于地底,做出陈旧模样,我派遣人送回盛京,将那批已经制作好的先送去边境。”
赵婉:“有制作方法,迟早还能再做出来。”
她担心的就是这点。
李钰宗:“制作方法只是障眼法,若是没有它,火药送回去第一件事就会被拿来研制如何制作,有制作方法在,就会先看看效果。至于这方法,对错谁也不知。”
赵婉眉头微蹙,没有说话。
李钰宗:“虽然看着有些荒谬,但毕竟死无对证,也无从查起,另外,你是我夫人,陛下自不会拿你兴师问罪或是如何。”
赵婉:“可你有没有想过,此事是交由你负责的,你若又要为了保我娶我,陛下不会多疑,怀疑你与我一同谋划,有意不叫其得到?”
李钰宗蹙了眉头,抿紧了唇,淡然道:“不会。”
赵婉:“为何?”
李钰宗:“我相信他。”
赵婉不明白,也不能理解,他作为一个臣子,却说相信帝王不会怀疑他这样的话。
她摇摇头:“其他的都可行,但我不会跟你回盛京,也不会嫁给你。这是陈员外夫人送来的春饼,想叫我问问你,为何要将赵芊指给陈员外当妾?”
她转移话题,且心中也有些不明白,若是因为之前酒楼赵芊惹得他生气,依照他的性子,那时候就该直接说明,何故等这么久才说。
李钰宗瞥了眼油纸包,半阖眸子,“她当初行为惹恼了我,你不知晓的事,不必多问。而且,眼下她进不了陈家门。”
赵婉顿了瞬,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说要他收回成命,他就主动说了赵芊进不了陈家门,一切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太多。
“为什么?”
李钰宗:“巡抚与我提了这事,还将人放到我身边,不知寓意为何。”
赵婉愣了,她知晓巡抚来淮都的事,也知晓巡抚去祭拜了赵家祖祠,表明了与赵家关系,从而堵住了悠悠众口,再无旁人议论她的事。
百姓心里好似明镜,李钰宗权势再大,那也是京官,迟早是要回京的,天高皇帝远,哪里还管得到淮都的事。
可巡抚不同,短时间内都管着淮都等域,真要触霉头,可就是长久的灾难。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