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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兴(第1页)

“皇甫先生,这二楼真的都占满了,小的哪敢欺瞒。”一串叫饶的喊声追着急促的脚步冲上了楼梯,“先生且在一楼稍歇,等有雅座空出来,立马就请先生上来。”

灰衣士人环顾了一周,果然大片的位置被一群书生围了起来。因此他也只好悻悻一笑,顺从着回身挪向梯口。

“先生请留步!”

苦笑扭捏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循声回看。在临街靠窗的位置上独坐着一位贵族青年,鲜卑样式的辫髻梳理得十分讲究,绸面的衣襟正泛着贵气十足的光彩,而额头上的宝石束带更是异常扎眼。

士人在短暂的踌躇后,便认定了这位青年绝非是寻常人物。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应和,热情俊朗的贵族就笑盈盈地再度开口发出了邀请:“先生若不弃,可否与在下相坐一叙?”

如此,好似恰解决了所有人的难题。士人在拱手答谢后便欣然入座,一旁的伙计既能省了诸多的麻烦,更是乐不可支地记下了吩咐,一溜烟跑下楼去安排酒菜。

“在下皇甫真,自雍州而来,冒昧请问郎君高姓。”士人入座之后的礼数做得十分周全。

“先生可唤我高恭。我在这酒肆之中盘桓了几日,多有聆听楼中文人士子议论时事。皇甫兄看来也不是刚到的龙城,想必亦是听闻了这毓兴楼的雅名喽。”

就在慕容燕两败石赵之后,天下的有识之士都已经察觉到了北方局势的波澜再起。由此,众多的士族才俊自然也纷纷北上龙城求仕于燕国。而新城之中,居位最佳的毓兴楼便渐渐成了这些人聚集一堂、高谈阔论,甚至攀文较赋的风雅之所。

“确实滞留于此有些时日了。”猜想着汉名高恭未必是真名实姓,而这般“有趣”的行为,反倒是在皇甫真心头坐实了贵族青年不俗的身份,“在下去岁本已由王府曹史征辟为徐无令。然石赵进犯,窃取徐无城后,又任命了当地的豪族掌印治县……那人在咱赴任之前,抢先走通了领军收复失地的慕容评公的门路,故前些时日,王府的吏曹便亲身前来说项……这不,在下之名躺在补官的名单上已是将近半年光景喽。”

“哦?若是如此……那管事的吏曹理应先安排补上缺额。何况,眼下燕王辖地不断扩大,正是举贤任能之际,先生断不该有这般闲逸的。”

看着对座的青年露出了切身的疑惑神情,皇甫真坦然笑了笑:“高兄不要怪罪于那吏曹。一来,真并非出身幽冀名门贵族,这龙城郡府里的上等差事自然轮不到咱。二来,譬如徐无这般腹地的令守,而今再当起来也是无甚意思……其间是我自己婉拒了两番任命。”

“先生早先失手的不就是徐无令,如今怎又看不上了呢?”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犹豫的念头只在皇甫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还是决定对眼前身份不俗的贵族坦诚相待,“当时燕王尚未拥有南幽州之地,徐无所在恰是用兵前线,那时去……尚可有所作为。而今,蓟城已然归降,去徐无做官,倒能当个太平府君,却不再有施展的空间了。”

“那不知现有何处还可供皇甫兄大展拳脚?”青年此问一出,两人或许都心知肚明,这算得上一次考校了。

“西边的下洛与东面的襄平。”皇甫真简洁的回答使得他面前听者的双眼一亮,“此两地,便是龙城接下来兵锋所指的要害,若要外派县府的话,自然也是首选之地……”

一开始,引起慕容恪兴趣的只是士人显赫的姓氏——朝那皇甫氏,自汉以来,一直都是名誉天下。如今,更是为数不多的不曾南渡的名门,而自己最近又刚好用得上如此的名号。不过,在一番浅谈之后,皇甫真对自家战略的洞察力,倒是使得他更愿意关注此人的才干。而就在慕容恪还在暗自思忖着,该如何拿捏下一步的分寸之际,同楼聚集的士人却似乎燃起了一场争论。那激烈的氛围,又自然将附近的注意力全数吸引了过去。

“燕王兵锋日盛,已是兵不血刃拿下蓟城,得了整个幽州。今正可一鼓作气直取冀州,王殿之上若有智士,也必然如此进言。悦兄何故断言不日就要与那石虎休战呢?”兀然站起的士人气势汹汹,反倒是他口中的“悦兄”在疾风骤雨之下依然端坐——这份姿态一下子就博得了慕容恪的好感。

“法兄此言正是不知兵,而妄论干戈。且问,北地因何才可两胜石赵?”

“奇袭!”这一问才刚抛出,便有围观者喊出了悦姓士人心中预设的答案。

“正是奇袭!我燕国兵甲非众,所倚仗的,乃是精骑横行。但若是对上南下冀州之路上无法绕过的个个坚城,仅凭我步卒之力,则根本无法克取。”一通简单的分析下来,慕容恪发现已有不少刚才被兵锋之说点燃激情的士子渐渐垂丧下了脸来。

“悦兄此言还算有些道理……不过需再行厉兵秣马,延上少许时日罢了。我察天象所显,石氏命数已尽,燕王断不会坐失此等良机。”

“依在下看,两三年内,燕赵都不会复起干戈。”而这人胸有成竹的一言,直接引发了毓兴楼中的一片窃议与惊呼——当然,除了临窗静听的胡、汉二人。

他俩似乎对这个时长早就达成了共识。

“三年?重用归义的汉将鲜于亮,亦守诺放宿敌段部南去……大伙说,燕王可算得上仁义之主乎?”换了路数的法姓士人先是带起了一片附和之声,“如此仁义之主,怎会默然放任河北百姓多受暴治三年之久?驱逐羯胡,恢复正统正在当下,迫在眉睫!”

此话一出,在场的有识之士都已明了,这一场争论已然分出了高下。而慕容恪记得自己在毓兴楼蹲守聆听士人心声的这几日里,这个好似名叫法饶的士人已是不止一次搬出刚才那套激进幼稚的蛊惑言论了。此人不仅狂悖,偶尔还要卖弄星象之学的本事来博取名声——燕王府的四郎,其实并不反感有人企图利用父王擅长星宿天文一事来取巧钻营,但他却很不喜欢类似此人过于激进的劲头。且不仅他自己,看对座的皇甫真也已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

努力保持着和颜悦色的悦姓士人此刻也起了身,却仿佛并没有多余的兴致来享受这场争论中即将到手的胜利:“大王为兵利,则必先巩固西陲商路,购入铁革军资。大王得政兴,则必先改革田税,择立贤良世子。大王取民心,则必先震慑勿吉,化解边民困苦。诸君且论,这三年的光景,究竟是长了,还是短了。”

士人在附和渐起的人群中穿行而过,径直到梯口:“鲜卑王公如今已是两败石虎了,可那建康却连个正经的敕封都舍不得给,就算有朝一日克复中原,驱逐了羯人,难道还要迎回弃民而走的司马家不成?”

从楼下飘回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一句话落定,才让慕容恪暂时打消了追回这位在野士人的冲动。

“也不知,这出了傻子皇帝的司马家还算哪门子正统……”

这明面上算是悖逆的言论,虽早已不会惹怒实际上已经自立的燕王府,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的无所顾忌,还是霎时惊吓得整个毓兴楼鸦雀无声。结果,还是刚刚被激得面红耳赤的法姓士人重重地锤击了一下木头柱梁后,率先甩袖而去。四下里这才慢慢恢复了寻常间的阵阵私语。

慕容恪也是一时不防,被戳中了痛处,难道这司马家真的已不值得遵奉了?如若南北终究免不了对立征伐,这泱泱大国又要到何时才可一统?而慕容鲜卑一家一脉,又要在后世评说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家国疑惑一时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思,不知不觉间也冷落了同座的皇甫真。

“这位悦先生确是见识卓著,算得上才学实干之人。”皇甫真不气不恼,在给贵族青年留下了足够的沉思时间后,又恰当地开口,击破了二人间的沉默与尴尬——或许,这就是慕容父子最希望在自家地盘上培育出来的世家气度吧。

“看来皇甫兄也是赞同那位悦先生的观点了?”华丽的青年此时刚从烦乱中抽身而出,但眉眼间遗留下来的情绪却隐匿得不那么完美,细心之人还是可以从他嘴角不甚自然的弧度中发觉一二。

“谈不上赞同,能说出傻子皇帝这种话来……依我看,这位悦先生可未必是汉家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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