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也没什么看头啊——”娜娜莉大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叹的第不知道多少口气了,他们把客厅和餐厅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探测器半点反应都没有。
“别这么说,起码装修风格很有特色。”洛希安慰她,却被娜娜莉反问一句:“装修风格?那是什么,能吃吗?屋子整洁干净不就好了?”
“这个地方这么大,却只住着他们一家人,我从前住在孤儿院,那里一个小破屋就要挤四五十个人。”
人挤人,人挨人,连谁屁股上新长了个火疖子都一清二楚,谁的背后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分明饭都要吃不饱了,分明是孤儿院把他们塞进工厂当童工,分明每个人都被繁重的工作压得快死了,可这群人却还是整天用眼睛剜着别人的后背,好像只要多打几份小报告,就能从对方嘴里抠出下一顿的粮食一般,娜娜莉痛恨那样的生活。
“但是我想,人总是有追求的,等你以后有钱了,住上大房子,会不会也想把屋子装点得好看一些呢?比如说,摆上自己喜欢的东西,像是很大的玩具熊或者,精致的娃娃?”
“我才不稀罕那些软绵绵的玩意,如果真让我放喜欢的东西在屋子里,那我不如塞一柜子罐头。”娜娜莉哼了一声,“还有,绝对不要放书,南宫就喜欢逼我看书,还硬要我学着认字,烦死了。”
“听起来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有人追杀他,我帮忙把南宫藏了起来,之后他就把我从孤儿院里带出来了。”娜娜莉骄傲地昂起她毛蓬蓬的脑袋。
在她没有提及的故事里,她只是觉得那个满脸是血,走路不稳的男人身上的装备肯定能卖一大笔钱,与其拱手让人不如自己留着,因此尽管身高只到那群凶神恶煞的歹徒的大腿,可娜娜莉还是坚定地回答说:“脸上有疤的男人?从来没有看到过。”
那群不甘心的家伙把孤儿院翻了个底朝天,大概是出于贼不走空的原则,还抢走了不少财物,连院长偷偷塞在办公室墙里面的金条都给抢走了,整个孤儿院鸡飞狗跳,哭天喊地,娜娜莉看着这群人寻死觅活的模样,躲在角落里笑得脸都快烂掉了。
这绝对是她打生下来后最开心的一天。
是啊,她想,我是个坏东西,我之所以不愿意参与他们打小报告,讨好院长和嬷嬷们的游戏,是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太无聊了,光是互相拉后腿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票大的,院长怎么对我们,我们就从他身上变本加厉地讨回来,这才有意思呢!
娜娜莉的小脑瓜并不怎么灵光,所以她也没想到,为什么那群掘地三尺的歹徒就是找不到被她草率地塞进柜子里的南宫,她不知道正是那一天,异能的种子正式在她身上发芽,当然,不太聪明的后果就是没过几天,就有人把这场无妄之灾的源头告诉了院长。
“我看到娜娜莉拖着一个男人去了储藏室!”
她不记得那个女孩长什么样了,院长亲切地摸了摸她的头,从抽屉里取了颗粉色的糖果给她,然后就转向了娜娜莉。
屋里所有的大人都转向了娜娜莉。
他们一个个都那么高,高得像是一堵堵铁塔,要挡住所有从天空中漏下来的光线,让屋子里只有从他们的眼睛里射出的鬼火一样冷光,院长把她拎起来,娜娜莉的头一会偏向左边,一会又偏向右边,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一会了她才发现原来是院长在抽她耳光,用尽全身力气那种。
可娜娜莉还是笑了,院长那天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模样太过滑稽,他现在越是在娜娜莉面前作威作福,就越是说明他在更大的强权面前的无能和卑微。她被重重地丢到地上,仿佛内脏都要被震碎了,好多灰尘扬到半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发亮——啊,她看到了窗户,和窗户外明亮又清透的蓝天,今天是个多好的天气啊,哪怕死去也是值得的。
在昏暗,狭窄的室内,被虐待的女孩并不觉得恐惧,她只是盯着那一束阳光,阳光照在古铜色的门把手上,就连锁孔都泛着亮光,而且,也不是她的错觉,门把手正在转动,喀拉作响,有人想要打开这扇反锁了的门。
院长的动作停下来了,他一定是想不到会有哪个人敢这么不看氛围地来打扰他,他朝着门外咆哮,威胁要关对方的紧闭,直到那扇紧锁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雪白透亮的光柱里站着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
南宫就站在那里,好像无数童话里翻来覆去地讲述的前来拯救公主的骑士。
当然,娜娜莉不是什么公主,她也从来都不想当公主,这个嘴角淌血满脸红肿的女孩在看到南宫的瞬间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院长哈哈大笑:“怎么啦?你手断了?怎么不再打我一下试试看呢你个逼养的?!”
“注意用语。”那是南宫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娜娜莉根本没在听,她当天就牵着南宫的手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孤儿院,光明的未来在朝她招手,她对此深信不疑。
第7章艺作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