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祝黎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头顶乌云,倒霉至极。
他藏在北军数年,从一个无名小卒逐渐成了校尉的心腹,可以带队巡夜,给那群志同道合的兄弟姐们行方便。可升官的第一日,便被苏长缨套了麻袋。
死是没有死,可却是被揍了个满头包扔在地下密室之中。
简直是人生之中的奇耻大辱!
这便也就罢了,那厮竟然还顶着他的脸做出了劫狱这种事!天知道当时他被捆在地窖之中,以为来了救星大喜过望的时候,突然被密密麻麻的长矛戳在身上的那种心情!
当真不如死了算了!
尤其站在他面前扒拉他眼皮,死劲儿掐他人中的,还是他认得的闵藏枝!
闵藏枝的指甲修得格外的尖利,像是刀片一般切进了他的肉里,他甚至闻到了自己血腥味!天知道在那一瞬间,他装晕装得有多辛苦,简直使出了自己毕生的绝学!
他刚出地窖,又被关在廷尉寺大狱里多日,直到苏长缨重返长安,细作身份曝光,他方才洗刷冤屈,重新回了北军。
是他祝黎不爱笑吗?不是!是苏长缨让他根本笑不出来。
更气人的还在后头,他营营汲汲多年,苏长缨眨眼就成了他的上峰……
他的人生,不是易如反掌,而是逃不出苏长缨的手掌。
祝黎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他回过神来朝着那小院看去,那一整片的红色战袍,是同他在北军穿的同样的衣裳。
有不少他平日里的兄弟,就站在下面仰着头,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祝黎突然觉得窘迫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辣的,他们听到了周昭叫他祝黎,他们知晓了他是最令人不齿的内贼。
祝黎的嘴唇蠕动了片刻,还是对着周昭问道,“你当真能轻易识破我的易容术?”
周昭眸光一动,朗声道,“当然,公子予引以为傲的易容术,在我眼中根本就像是纸糊的一般,一戳就破。”
祝黎深深地看了周昭一眼,没有继续说完。
周昭看着他问道,“临江楼案同摘星楼案,可都是你撺掇和?”
祝黎没有言语,他看也不看周昭,显然是不想配合了。
周昭挑了挑眉,“哦,那我会说是公子予指使的,让天下人都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恶人,他的父亲因为暴政丢掉了天下,他也继承了父辈的残暴不仁。”
祝黎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周昭简直目眦欲裂。
“你胡说!卑鄙无耻!你可是廷尉寺官员,法家名流,竟是这般小人!”
周昭好笑地看着祝黎,风将她的发带吹动,那上头写着的“百无禁忌”四个字格外的刺目。
这是周昭的道。
祝黎突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她是真的会这么做,而且说到做到。
“是我做的,我花钱收买了人火烧摘星楼,待凶手被判死刑之后,又在半道儿截杀了他的亲人,了却了此事。可是我没有想到,有人会买下那块地重建临江楼。
于是我便易容成了孙屹阳哄骗他的儿子孙菡昌,弄垮了摘星楼。当日我接到任务,要将你葬送在摘星楼。我在那点心当中下了药,但是我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