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悬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谢雪臣肩胛的伤口处,她那一鞭用尽了全力,虽是震碎了衣料,却也只是在他肩胛处留下浅浅的伤痕,一寸宽二指长的淡红色鞭痕,落在他冰雪似的肌肤上,便似雪中梅影,分外醒目。谢雪臣也无暇理会这伤口,法相之躯自愈能力极强,这样细微的伤口不多时自会痊愈。
林中迷雾不知不觉越来越浓,能见范围从十丈缩减到五丈,担心撞上陷阱,两人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行进。谢雪臣也缩短了一线牵的长度,将暮悬铃拉到自己身后五丈处。
然而瘴气对身体的侵蚀不容小觑,暮悬铃走到半途便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一开始她以为只是疲劳所致,但随着四肢越来越麻,她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谢雪臣时刻关注着身后的脚步声,因为离得远,他听不太清楚对方的心跳与呼吸,但脚步声却十分清晰,他原以为暮悬铃放慢脚步是因为不愿意与他并排而行,但当那脚步声出现踉跄之时,他便知道出事了。
暮悬铃身子一软,将要跌倒之际却被谢雪臣扶住了手臂。
“怎么了?”谢雪臣一边问着,一边扣住了她的脉搏,感觉到脉象虚浮,气息凝滞,他眉头一皱,“这瘴气会让人四肢麻痹,气息阻滞。”
“瘴气的毒素太强了。”暮悬铃声音有些虚弱,“我屏息许久,还是无法阻止他们入侵。”
谢雪臣抚上暮悬铃的额头,感觉到她体温微高,额上沁着冷汗。瘴气有毒,他早有预料,因此一早就嘱咐暮悬铃屏息。以她如今的修为,足以屏息数个时辰,运转灵力,以身上气孔代替呼吸。
“这些瘴气是由身上气孔而入,屏息只能稍微减少摄入,并不能完全阻绝。”谢雪臣沉声道,他从芥子袋中取出一粒瑰色丹药,“瘴气毒性不强,所以先前并未警觉,但不断渗透在身体中累积,到此刻才发作出来。这丹药能解瘴气,你先服下。”
“你不早拿出来。”暮悬铃埋怨地嘟囔了一声,从谢雪臣手中接过丹药投入口中。
谢雪臣道:“有副作用。”
暮悬铃:“……”
谢雪臣:“不用吐出来,副作用不大,只是会让人暂时失明。”
暮悬铃气笑了:“这叫不大,在这危险的密林之中双目失明,不是找死吗?”
谢雪臣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有我在。”
暮悬铃感觉到一股热气在腹中烧着,驱散了麻痒酸软之意,让她身上慢慢又恢复了力气,但眼前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所谓的失明,倒不是真的眼前一片漆黑,而是极其模糊,但能感觉到明暗。
谢雪臣见暮悬铃蹙起秀眉,双目失了焦距,知道她已经看不清东西,便将暮悬铃打横抱起。暮悬铃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手上碰到了谢雪臣左肩处的伤口,听到谢雪臣闷哼一声。
她立刻僵住不敢动。
“你的伤好像变严重了。”暮悬铃鼻尖敏锐地闻到了血味,但这血味却又不似寻常,没有一丝腥臭,反而带着几分淡香。
“瘴气所致,离开这里便好,不必在意。”谢雪臣道,“倒是你,别乱动,我们便可早些离开密林。”
暮悬铃浑身不自在,但此时也不敢逞能和谢雪臣作对了,只能乖乖被他抱着,双手却有些拘束不知道该放哪里。谢雪臣垂下眼看她一脸郁闷,双手无措的样子,便低声道:“抓着我的衣襟就好。”
暮悬铃迟疑了一下,将手靠在谢雪臣胸前。她双目不能视物,其他知觉便更加敏锐了,手心能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心脏搏动,鼻间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谢雪臣的双手稳稳地托着她,脚下如飞,却不让她有颠簸之感,只有林中潮湿的风吹拂脸颊,带着泥土与花草的异香,让人莫名的晕眩。
暮悬铃忽道:“你不用屏息闭气,不会受瘴气影响吗?”
“略微,但我的修为足以抵御。”谢雪臣淡淡道,“若是屏息,会降低对危机的敏锐度。”
所以他必须时刻清醒着面对一切危险,只要保护好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