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突然传来枪响,溪草视线一紧,看样子她的人已经闯进院子里来了,正在和保皇党交火。
穆腾用麻绳反绑了她的双手,左手拽着绳子,右手抱着长缨,他另一个同党抱了长安,又从墙上推开一道门,逃了出去。
溪草被半拖半拽着走,她震惊地发现,宽知街这一排房子,竟是经过保皇党改造的,之间的隔墙已经被打通,竟像个迷宫。
她的人即便杀进来,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追踪到穆腾的行踪。
不知穿过几道隔墙,枪声渐渐变小,穆腾犹嫌她磨蹭,把长缨交给别人,竟将溪草抱起来扛在肩上。
七拐八绕,从一个院子的后门出了宽知街,眼前清澈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穆腾等人上了一支乌篷船,这才把溪草丢下来。
溪草的计划失败了,现在不止是长缨和长安,连她自己也落到了保皇党手中,保皇党抓到了目标,一定会尽快离开蓉城。
穆腾情绪十分焦躁。
“蓉城现在到处都是埋伏,得想办法尽快出去,只有离开蓉城,才有人接应我们。”
“前头死伤惨重,弟兄们大部分都牺牲了,只剩咱们几个,更难出城了。”
黄包车夫打扮的男人愤怒地剜了溪草一眼,因为这个女人,保皇党在蓉城的据点已经被毁灭了。
溪草胸中,蓦然燃起希望。
她虽没逃出去,可是却让漠城保皇党在宽知街的老巢地动山摇,就凭剩下这几个穷寇,是不足为惧的,而因为她们母子三人乃是小皇帝指定要的贵重物品,穆腾也无法杀她泄愤,她只要冷静地等待,终会获救。
在前头划船的卖花女突然回过头。
“我有办法,有人能帮我们出去!”
溪草表情微变,穆腾和他的同伙也很意外,卖花女冷冷地瞥了溪草一眼。
“四格格,你的确很聪明,可是结仇太多,总有人愿意帮我们对付你。”
溪草一言不发,表情漠然,可心中却隐隐不安,某种猜测如暗涌中的海藻,慢慢爬上来,在她心中缠绕不休。
长缨和长安在别人怀中挣扎着要到溪草身边去,于是扁了嘴又要开始哭,保皇党现在,可不能惹人注目。
穆腾于是给溪草松了绑,把孩子递到她怀里,然后又用解下来的麻绳,拴住了她的双腿。
对这女人,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夕阳渐渐西斜,乌篷船在红瑟瑟的水面悠然前行,溪草知道这条河是流向蓉城外头的,可是要经过一道岗哨,此前冯寂已经派了护兵把守每一道关卡,自然也不会漏下这一个。
可是保皇党并没有转道的意思。
她不清楚保皇党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随着岗哨越来越近,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
终于,岗哨近前,溪草看见四个背着枪的护兵在那里来回巡逻,穆腾和黄包车夫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短刀,那卖花女却冲他们摆了摆手。
“这是魏团长家的船,往城外的亲戚家送一篓子螃蟹去。”
护兵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道。
“可是送给三婶娘的螃蟹?别忘了配些菊花黄酒,去腥。”
溪草心中一凉,她明白这是暗号,冯寂手下居然有人暗通保皇党。
怎么办?一旦出了蓉城,很快就会有其他保皇党接应,天时地利人和,她现在一样不占,还拖着两个婴儿,逃跑可谓比登天还难。
船支顺利出了城,在偏僻的城郊处,溪草被穆腾推上岸,一辆汽车赫然停在那里,车门打开,两个人走了下来。
施莹和施昆,连日来的逃亡生涯,让这两位原本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吃了不少苦,看着都黑瘦了一圈,面部表情因看见溪草,愤怒得几近扭曲,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施维武死了,他在军中的势力也随之瓦解成一盘散沙,可也只是瓦解而已,能坐到他这样的位置,总不乏对其忠心耿耿的簇拥,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如果施昆和施莹求助,他们一定会伸出援手,帮助他们姐弟报仇。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溪草闭眼,暗叹一声。
施莹早已按耐不住,快步走到溪草面前,迎面就甩过来一个巴掌,下手既快又狠,溪草偏过头,脑中嗡鸣,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