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衍没有开口,只略抬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低头喝茶,仿佛眼前的茶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都没事,反正由皇上包着,别人也碰不到,只是今年二月回来后有些应酬,也都是普通的陪酒而已。”
楚博衍品着茶,语气越发轻缓:“能查着这些人的名册吗?”
“能。”慕容焕快速应道。
“朕以后不想再看见这些人。”
当楚博衍说这句话的时候,往往只有一个意思。
慕容焕十分清楚,可他愣是站着没动。
楚博衍诧异地抬起眼来望着他,挑了挑眉道:“怎么?忽然听不懂朕的话了?”
慕容焕脸上露出挣扎犹豫的神情来,支吾道:“皇上还是看了名册再说吧,这里面的客人有权贵,有臣……也不敢动的权贵。”
听见慕容焕的这句话,楚博衍心头莫名一跳,眼皮子也跟着一跳,“谁?”
“镇国将军,庄澜越。”
楚博衍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庄澜越?”
“是,今年二月后的事情,名册中记载,将军曾多次出入锦瑟酒肆。”
慕容焕说得很含蓄,但楚博衍心里明镜似的——夕颜是锦瑟酒肆的花魁,庄澜越不去找她又去找谁?这么说来,那一夜她手腕上的红痕,很可能也是庄澜越想要做些什么而留下的……
深幽的瞳孔一瞬间收缩得和针眼似的,然后又霍然放大!
只是,楚博衍在注意到慕容焕的视线后,便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头,眸子也恢复如常,只是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在桌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焕一直关注着楚博衍的神色变化,而后想了想,轻轻叹道:“皇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将军虽然犯了忌讳,但所为不知者不罪,臣以为不当以此论处。”
楚博衍抬头看了慕容焕一眼,面无表情。
“况且将军乃是朝之重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请皇上三思。”
楚博衍奇怪地看着慕容焕,缓缓道:“朕没想法你竟然会替他求情,你们二人不是向来不合吗?”
慕容焕肃然拱手,道:“臣与庄将军时常因国事见解不同而多有争执,说到底不过是政见不和罢了,而庄澜越与锦瑟酒肆之事,臣也只是就事论事,不敢因私废公。”
“好一个就事论事,因私废公。”楚博衍似乎有些疲惫,身子往后倚靠在椅背上,“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旨意……”
“勾掉庄澜越,其余照旧。”
“臣谨遵谕旨。”慕容焕低下了头,掩去眼中浮现的得意,翩翩而去。
门外一个小太监见屋里许久没有动静,探了一下头,正好触到了皇上冷冰冰的眼神,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立刻缩了回去。
“出来。”楚博衍轻声道。
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门槛上,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磕头磕个不停,而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已经来到近前。
“去把安常在叫起来,让她陪着朕用膳。”
“还有,传镇国将军庄澜越入宫。”
小太监如蒙大赦,一路小跑着去宣旨。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叶安歌在接到旨意的时候,连忙起身梳洗,前去陪着楚博衍用膳。
楚博衍已在前厅入座,见叶安歌只穿了一件淡绿色的纱衣便过来了,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一朵出水芙蓉,实在是美哉美哉,只是他面上依然恬然,看不出有什么波动,只淡淡地吩咐宫人拿了软垫来坐。
叶安歌却不管忙活的宫人们,一双干净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明黄色衣袍下健硕有力的大腿,一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