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望了一眼陈到,戏志才取过案上一茶盏,正要轻抿一口,却又重重置于案上。
“糊涂!”戏志才皱眉喝道。
陈到低了低头,一声不吭。
“感情用事,你日后如何能为大将?如何能为主帅?留在此地,你能有何作为?与我陪葬?糊涂!”
猛地抬起头,陈到重重一抱拳,不忍说道,“小侄人微言轻……若是今日叔父在此,必不会看世叔如此行事……”
“你叔父……”戏志才张张嘴,哑口无言,苦笑一声,取过随身携带的酒囊,轻抿一口,可惜平日里甚为可口的酒水,如今却好似是穿肠毒药,叫戏志才连连咳嗽。
感觉口中有些微甜,戏志才强忍着将酒水咽下,他已分不清饮下的是酒水、还是血水……
“世叔!”陈到惊呼一声,急忙走至戏志才身旁。
摆摆手止住陈到的搀扶,戏志才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今日就算你叔父在此,亦不会拦我,叔至,你尚且年幼,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
“侄儿已是弱冠之龄,如何说年幼?叔父弱冠之时曾手掌重兵,为一军统帅,小侄虽不及叔父,然而做为一员偏将,亦可算称职,如何可说是年幼?”
“嘿!”只见戏志才脸上露出几许戏谑,哂笑说道,“叔至可曾婚配?”
“额……”陈到顿时满脸通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哈哈……咳咳!”大笑一声,戏志才戏谑说道,“可惜世叔我膝下无女,否则定要许配于叔至……”
“世叔……”陈到尴尬得挠挠头。
望了一眼陈到,戏志才微笑说道,“不过此事也不需我来操心了,叔至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世叔我却是喝不到叔至喜酒了……可惜啊!”
“世叔……”
起身拍拍陈到肩膀,戏志才正色说道,“听世叔一言,即刻去准备行当,远离此地!”
“不!”陈到颇为倔强地摇摇头。
深深望了眼陈到,戏志才摇摇头,低声骂道,“竖子,为何不听世叔善言?待得明日,你便是要走,也走不了了,难道你当真与我陪葬不成?何其愚也!”
“末将奉主公之命,保军师周全!”陈到抱拳喝道。
“哼!”瞥了一眼陈到,戏志才摇摇头坐下,低声骂道,“久随在你叔父身旁,别的不曾学来,这倔强倒是学得十成十……”
“小侄以为,”舔舔嘴唇,陈到由衷说道,“若是叔父在此,亦不会丢世叔一人在此!”
“……”戏志才张张嘴,哑口无言,良久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是啊,守义那脾性……嘿,不过你就算在此又能怎样?世叔我大限已至,已不复数日性命……”
陈到眼中不忍一闪而逝,闭口不发一语。
“嘿,还真是同你叔父一个模样,”摇摇头,戏志才苦笑一声说道,“好罢,既然你不欲走,世叔也不强求,来,陪世叔我喝几杯……”
“世叔身体不适,还是莫要饮酒……”陈到犹豫劝道。
“愚子!”戏志才笑骂一声,摇晃着手中酒囊嘿嘿笑道,“酒乃天下奇物,可治百病,你岂是不知耶?”
“小侄不知!”陈到很是诚实地说道。
“……”戏志才面上笑容一僵。
那一日,戏志才也不曾歇息,整整饮了一夜的酒,而陈到,亦在戏志才身旁坐了一夜。
待得天明,陈到已是有些支撑不住了,靠在案上沉沉睡去,然而戏志才的精神却是格外的好。
“军师……”帐外传来一声轻呼。
“吁!”戏志才做了一个手势止住了那曹将,随即起身望了熟睡中的陈到一眼,微笑着摇摇头。
走出帐外,戏志才正色问道,“吩咐你等的事,都办妥了?”
“军师放心!”那曹将点点头,低声说道,“营内已尽数淋满火油,营外树林,因火油不足,是故末将……”
“如此便……”正说着,戏志才猛感胸口一阵气闷,强忍着挥挥手说道,“如此便可,你且下去吧!”
“诺!”那曹将一抱拳,恭敬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