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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辕受宠若惊,干杯后,相视一笑,又各怀鬼胎地满饮而尽。
林辕欲再斟,谢衡却单手盖住杯口,恍若不经意间提起:“常听我家云儿谈起令爱,还记得有一年的除夕宫宴,她在宫里走迷了路,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儿,哭得通红,恰好碰上我,我瞧她煞是可爱,便将她一路抱回了席上,送到你怀里。那时她不过才这般……与这桌子一般高吧?”
他抬手比了比高度。
“是是是,下官也记得此事。”林辕沉吟道,“那一年是元诏十年,她才五岁。”
“算算年岁,如今她也十六了。”谢衡笑问,“令正可已给她定了亲?”
林辕心中暗惊,摆手汗颜道:“她被她阿娘和祖母宠坏了,在家中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无法无天,没人敢要呢。”
“欸,你又谦虚了,朝中何人不知你那千金才貌双绝?你嘴上说没人敢要,其实是寻常儿郎入不了你林家的眼,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我猜得对也不对?”
林辕笑而不语,他已料得谢衡言外之意,只是装傻。
“我看你也莫挑了。”谢衡直接捅破窗户纸,“我那次子策月,你也算知根知底,少年统兵,战功赫赫,可还相配得?”
闻言,林辕霍然起身,激动道:“枢相大人可要思虑好,儿女大事,开不得玩笑。”
“怎么?”谢衡沉下脸来,“你嫌弃吾儿?”
“不敢不敢。”林辕牵袖擦拭额上细汗,“实是突然了些,犬女若能得令郎如此佳婿,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亦,亦是我林氏满门福泽,林辕何德何能……唉,您看,下官的世面还是见得少了,这就忘乎所以,语无伦次了。”
谢衡哈哈大笑,亲昵地握住他的小臂:“以后我俩亲翁相称,再别下官大人的叫了,将关系都叫生疏了。今日回府,我便择吉日请媒提亲,互换庚帖,贤弟静候佳音。”
林辕没有,也不敢有其他意见,唯有称诺。
翌日散朝后,林辕避开众人,寻机递了张字条给御前伺候的禄公公。
这天申时,圣上处理完政务,心血来潮,携太后皇后,移驾蓬莱宫旁教坊司观舞听曲。
琵琶色总教头崔喜近日研习了新曲,一场酣畅淋漓出神入化的弹奏自是博得掌声赏钱无数,太后难得兴致好,专门又点了场喜庆的傀儡戏,大家陪着热闹了一回,皇后也兴起,接着点了部民间杂剧,席间圣上多喝了几杯黄酒酿,忽感腹痛,匆匆告了退,奔向西阁更衣。
刚掩上门,屏风后等候多时之人就忙不迭上前跪拜:“微臣为单独面圣,不得不出此下策,望圣上恕臣僭越之罪。”
雍盛被他这陡然一嗓子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拍着胸口,嘘声道:“快小点儿声儿,你想将朕借出恭之机密会臣子的事儿嚷嚷得天下皆知么!”
林辕忙掩住嘴巴,嘿然一笑,随即又敛容正色:“臣实有要事禀告。”
“朕知道,否则也不会配合你偷偷摸摸来此相见。”雍盛单手虚抬,欲将人扶起,“说吧,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林辕却不肯起:“事关重大,还是容臣跪着禀奏。”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羊皮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