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却被谢锦云扯出来当众炫耀,旁人也就算了,那柳成德夫妇是个中行家,绝无蒙混过去的道理,所以她才托辞画已外借。
本是好心,却又触了姑婆逆鳞,竟当众让她如此难堪。
“此画是我谢家多年珍藏,又是老爷的心头肉,快说,你将它借予何人了?”向氏仍在咄咄相逼。
眼见不得善了,梅满儿手心捏汗,正搜肠刮肚欲斟酌出一个合适的人名来,忽闻皇后边上的大宫女绛萼笑着解围:“夫人怎的记性不好,前些时奴婢刚去府上替皇后娘娘讨了画出来不是?娘娘素爱胡砜笔锋之奇崛跌宕,昔日待字闺中时就常常把玩这幅《残荷鹰鹭图》,因在宫中日日想家,才叫奴婢索了来,以慰思亲愁绪。”
“是是是,原也是寻常事,竟就叫我忘了去。”梅满儿忙接下话音,朝皇后投去感激的目光。
皇后往娘家要东西,却绕过了主母向氏,更坐实了坊间一直流传的其母女姊妹不和的传言。
向氏脸上挂不住,干笑着往回兜揽:“也难怪满儿记不住,府上跟宫里往来密切,这来来回回的东西物件儿太多了,哪能个个都照应到呢。”
“说得是呢。”绛萼斜视道,“哪怕不是借给娘娘,借给了旁人又怎么样呢,左不过一幅画儿罢了,哪里就值得这般兴师问罪的。”
“……”
向氏因出门时就被枢相叮嘱过勿生事端,因此擎忍着讪笑不语,心下越发恨起儿媳与谢折衣来。
过不一会儿,林家千金献上《芙蓉鸳鸯图》,皇后看过,又指派绛萼越众道:“多谢林姑娘赠画之美意,娘娘很是喜爱,又言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论是高冕之精工,还是胡砜之生动,皆是上上精品,世间不可多得,设或有派别之分,但绝无孰优孰劣之评判。今日和风习习,荷葩奕奕,莫教闲人杂事扰了诸位赏莲的兴致,枯坐无趣,教坊乐部安排了笙箫琴瑟以供品评,在座有擅此道者,也可切磋一二。”
既有此语,为得皇后青眼,各家贵女自是使出浑身解数,一番争奇斗艳不在话下。
及至入夜,点起八角玲珑宫灯,传用晚膳。
皇帝听闻此间热闹,过来略坐了坐,与皇后及岳母姑嫂说了会子话,漫饮了两盏酒,就假称有事逃之夭夭。
谢折衣也在这脂粉堆里浸了一日,再好的精神也被一群姑婶婆姨磋磨得头昏脑涨,不得不托辞更衣躲出去松口气。
结果刚走出一箭地,前方山茶花树后就传出轻微簌蔌声,枝桠间隙漏出一星绰约人影。
花木深处,皇后与来人低声交谈。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皇后凤目含威,拂袖而出。
那厢雍盛尚在莲池畔徘徊,水上虽有微风,仍觉身上莫名燥热,想解了领口盘扣透透气,又觉不妥,只得自行按捺着,回头吩咐怀禄:“方才朕观皇后一脸的索然委顿,想是累了,命小厨房备些提神解乏的薄荷引子送去。”
怀禄应喏,心说不知皇帝什么眼神,他分明瞧皇后光彩照人,哪里来的索然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