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音甫落,莲奴小跑着进来,精明的小眼睛扫视一圈,附耳与雍盛嘀咕几句。
雍盛蹙了半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人都散了?”
“散了。”莲奴答,“谢指挥此刻正在承乾门前奉旨督办呢,依照圣上的指示,已派人将工匠们连日赶制出的铜柱金箱运去,不出半个时辰想必就安好了。”
雍盛颔首,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大手一挥对皇后豪气道:“想要什么数儿自己填!”
怀禄捂脸:这败家皇帝没救了!
“看来圣上这把总算是赌赢了。”谢折衣又坐回去,倚袖支颌,饶有兴味道,“你怎料准谢戎阳会乖乖听话?”
“并未料到。”雍盛老实承认,“如你所言,不过是赌。朕听说朕这位大舅哥很是惧内,为表诚心,大婚前就发誓永不纳妾,也从不出入风月之地,真是吾辈楷模啊。”
“原来如此,你其实是把宝押在梅满儿身上。”谢折衣了悟。
“非也。”雍盛摇头,“朕是将宝押在你身上。”
谢折衣:“我?”
雍盛一脸笑吟吟:“朕相信以你之能,想收服谁,总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并未收服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谢折衣停顿一下,意味深长道,“不过,我这位兄嫂确是位手腕高明且极聪慧的女子。”
“必然如此,否则以她商行出身之微末,如何能嫁进高高在上的相府?”雍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垂眸复问莲奴,“壬豫现在何处?”
回说:“任老尚书受了些惊吓,已由禁军护送着归家安歇了。”
“好,速传御医去他府上把把脉,开些安神补心的方子,速去,别耽误了。”
“诶,奴才这就去办。”
“慢着。”雍盛又招招手,“传令大理寺杨撷,叫他明日一早前来见朕,务必赶在上朝之前。”
“喏。”
莲奴恭敬退下。
“这回露了锋芒,必定打草惊蛇引,再想韬光养晦可是不能了。”谢折衣意有所指,灼灼目光投射而来,“你可都想好了?”
雍盛轻轻叹了口气:“以定国公之多疑,朕要是什么都不做才最可疑。”
“年轻气盛,但莽撞愚蠢,少了点谋定后成的心机。”谢折衣站在谢衡角度淡淡点评,“略施惩戒即可,不足为虑。”
“你很了解你父亲。”雍盛哑然一笑,神情竟似有种模糊的落寞,“只不知你是否也这般了解朕。”
谢折衣着实认真端详他一阵,一双点漆的凤目里渐渐生出疏离:“圣上想听琵琶曲,唤教坊教头崔喜来便是,以他之技,定教圣上满意。”
“朕只想听你弹。”雍盛寸步不让,“你要如何才肯答允?不若将这晏清宫拆了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