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杀过不少人,见过的死人更是不计其数,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在西方,或许你们更注重生者的愉悦,可在华夏,我们更在意死者的尊严,他是我敬重的长辈,也对我有恩,我为他处理后事,祭奠洒扫,本就是分内之事。”肖宇一边挖着,一边不厌其烦的解释。
不是肖宇对银霜特别,只是他需要宣泄,银霜恰巧也想听而已。
银霜听不懂祭奠洒扫,眸光依旧茫然:“死者的尊严?人死了不就是死了么,还谈什么尊严?”
肖宇微笑着摇头:“不是这样的,佛家有轮回,道家有归墟,皆是往生之地,死后的事,只有死后才能知晓。与其无谓的悲伤,倒不如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更虚无缥缈之处。”
说着说着,肖宇感觉心头积压的沉闷轻松了些许。
死者已矣,还活着的人,更要活好当下。
“既然是虚无缥缈,又怎么能够值得寄托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肖宇遥望着银霜那闪闪发亮的眼睛,颇有些无奈。一个思想西化的洋妞怎么能体会玄学的思想?
张了张嘴,肖宇只觉眼前有一大片乌鸦飞过:“算了,文化差异,我就不对牛弹琴了。”
言谈间,肖宇已将墓地挖好,将铁锨放下,肖宇把洪叔抱起。
“洪叔,事出突然,我也没来及帮你订副棺材,不过你这么不拘小节的人,应该也不在乎这些细节了,还是早早入土为安吧。”
说着,肖宇凑到洪叔耳畔:“安然就交给我了,洪叔你安心上路吧。”
肖宇抬起头来,再看洪叔的时候,竟莫名觉得他的唇角带笑。
直到洪叔的面容彻底被黄土掩盖,肖宇才坐在那高高耸起的土包前坐下。
连烟都来不及抽,肖宇便将精挑细选的木板搁在膝头,锐利小剑在其上龙飞凤舞。
“不是安葬完了么,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银霜现学现卖着刚学会的新词,像个好奇宝宝般发问。
“刻碑。”
说着,肖宇起身,将那木碑插在土包前,竟双膝跪地,重重的三叩首。
“洪叔,你我虽无亲无故,收养之恩却如同再造,肖宇指天盟誓,守护安然一世!”
肖宇话音铿锵,而后长身而起。
银霜看着单手指天的肖宇,芳心微微触动。她虽不懂那些仪式,可从那个男人身上流露出的情感,却深深感染了她。
银霜不由自主的向肖宇走去,在他身后停下脚步,才好奇的看向那木板。
“东海血龙之墓,子肖宇,女楚安然,泣血叩立!”
“洪叔生在江湖,爱在江湖,最终死在江湖,墓碑上的名字也就归于江湖吧。”
肖宇低声呢喃着,语气里的悲伤已淡薄了许多。
“他是你父亲?”
银霜瞪大双眼,惊讶的问道。
肖宇浅笑着摇头:“不是。”
“那你?”
“你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么?”肖宇没有回答,反而回问了银霜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