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肃峥下了朝,直奔承宣伯府寻人,朝服朝冠一概放在马车上。
老侯爷的后事俱已准备妥当,尸首棺木停在正堂,合族家眷聚在灵堂里哭。
关肃峥把正淌泪的裴仪拉到屋外,“我得了一信,思来想去,须得知会你一声。”
“什么事?”裴仪眼见关肃峥神色不睦,擦了擦泪问。
“昨儿夜里,老夫人身边的胡妈妈悄悄回了荣和堂。”
“你是说……”裴仪讶到捂嘴,环顾四周,确定周边无人才悄悄地说:“是老夫人的意思?”
关肃峥嘴角上扬,眸光微冷,凛道:“她回了荣和堂不过半个时辰,老侯爷就殁了……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么?”
裴仪瞪圆了眼睛,关肃峥的这一猜测,十分大胆,她惊讶得说不出话。
关肃峥又道:“你母亲也说,老侯爷走得急,谁也不曾预料。我问你,老侯爷病了那么久,当真挺不过去了,难道没有一丝前兆吗?以至于连棺木也没准备?”
裴仪微微动摇,关肃峥乘胜追击道:“堂堂承宣伯府未经过丧事,难道还没见过丧事吗?这么大一家子,合该有这方面观念!”
任凭关肃峥说破天,裴仪依然不大相信,疑道:“她的心,有这么狠吗?毕竟……毕竟是伴了几十年的枕边人呐……说下手,就……”
裴仪实在说不下去,关肃峥不忍再逼她,换了话题说:“陛下的旨意拟好了。”
“什么旨?”她的思绪还停在老夫人身上,浑浑噩噩地问。
“恕罪的旨。”关肃峥打量裴仪的神色,担忧她受不住。
半晌裴仪堪堪反应过来,眼底凝聚冷气,“饶了裴华和承宣伯的欺君之罪?”
“嗯。”关肃峥鼻哼。
“圣旨怎么说?”
裴仪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就知道皇帝会饶了她们,谁让金牌的威力大呢,不然她也不会巴巴地跑到宫门口去激老夫人。
“裴华降为良娣,承宣伯被罢爵,爵位由你父亲承袭。”见裴仪没有大反应,关肃峥松了口气,调侃道:“往后再见岳父,该敬称一句承宣伯。”
如关肃峥所言,不出两个时辰,裴华得圣旨从宫正司回到伯府,承宣伯……不,裴昌文从刑部大牢也回了王府。
皇帝心慈,许他们送老侯爷最后一程。
这下子,承宣伯府热闹了,各色人物齐聚一堂。
有胜者,有败者,有唱戏者,亦有观戏者……
裴昌文父女前脚回到伯府,后营胡同那边就得了信,后脚也赶了回来。
这下当真是齐齐的了。
除了随军东征的裴修未归,随夫出仕平阳的裴媛未归,余下人皆已到场。
承宣伯府的光景和从前大不相同。
以前,步姨娘首胎产子。虽说裴碌不大中用,但步姨娘的两个女儿个顶个的出类拔萃,拔得头筹,力压群芳。
余下的孩子里,裴修是男丁,不爱在姑娘里厮混。余下不论是三姑娘、四姑娘,还是七姑娘,谁没被裴华姐妹欺负过?
几年过去了,裴碌应了他的名,碌碌无为,功名考取不了,婚事也未挣来,在伯府渐渐活成了个小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