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霞心中冷笑,心道有的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便又道:“之后这一整天,牛都在你手里,我没说错吧?”
“那是!一早上我就在这边干活,他也一直都在!”不等左亮点头,人群中一人叫道。
左亮便不言语。
“你承认那就好!”春霞斩钉截铁道:“这牛身上的鞭痕尚有血迹破皮,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这绝不可能是昨天的伤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是不是非要到里正面前你才肯承认?”
众人往大牯牛身上、鼻上看去,均不做声,一齐盯着左亮。
“我……就是没有……”左亮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却仍不承认。
春霞淡淡道:“事实俱在,不是你说没有便没有!你当众给我爹鞠躬赔礼道歉,借牛的事就此作罢,并且保证今后再也不做这种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否则,就算你不去里正家,我们也会去请他为我们做主!到时候里正差人去叫你,不知道左三叔你是去,还是不去?或者你觉得里正不够德高望重叫不动你,非要上衙门请县尊大人明断,那咱们明日一早就上衙门!到时候水火棍一上、板子一下,我看你招是不招!”
“你、你好狠毒!”左亮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冰冷。
春霞在外人面前始终温温柔柔,笑得亲切和气,哪怕此刻在质问逼迫他,也依旧是细声细气、文文静静的神情语气。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真面目,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晚上她手持菜刀闯入自家那番彪悍的举动,就像一头凶狠的猎豹!
那,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如今语气虽轻轻柔柔,但他相信她肯定说得出做得到。她说送他进衙门,那她就一定会去。
这死丫头如今不知有哪位城里的贵人正撑着腰,进了衙门,还有自己的活路吗?
村里这些人这时候不敢当着自己面说话,到时候县尊大人提了上堂作证,他们谁敢撒谎?谁又会为自己撒谎?
左亮终于感觉到害怕了,他虽没说,众人也都明显的感觉了到。毕竟,乡下人谁不怕进衙门?那地方进去了不脱层皮能轻易出的来吗?
春霞叹道:“我明明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却反倒说我狠毒!各位叔伯哥哥,你们说我的要求过分吗?”
“左老三,小霞说的没错,我看这事儿你道个歉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吗?难道你真的想上衙门?”有年长的语重心长劝道。
“就是,都没叫你赔人家已经很大度了!要换了你家的牛被人这样你会这么轻易算了?”年轻的在人群中嘀咕。
“我没有……”左亮犹自强撑着,却在说了这三个字之后顿时泄气没有了下文。
他还能说什么?就如春霞说的一样,事实俱在,根本不是他说不说、认不认的问题。
“我,我错了!请左大哥原谅!这牛,我不借你们家的了!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左亮咬咬牙,猛的转身对着左光,拱着手,那腰却是死活也弯不下去,只略略低了头,强忍着极大的羞辱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许多人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都是本分的乡下人,虽说邻里之间平日里为了一棵树两棵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争吵,看到哪家过的比自己好或者发了一注意外的小财心里会嫉妒、会说两句酸话,但大是大非上却不含糊。进县衙,那就是天大的事,左亮再有不是,若因此进了县衙,而众人到时万一被县尊大人提了去又不敢不说实话,众人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只有年轻人眼见没了热闹可瞧,却有些暗暗失望起来。
左光没想到他真的会向自己道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张着双手挥舞着后退了两步,方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
左亮沉着脸没再说话,却是朝春霞望了过去,那意思是:你满意了?
“既没事了,爹,姐姐,咱们回家吧!各位叔伯哥哥也都回去吧!这大牯牛只怕要好好的在家里歇上几天了,明日我再去寻些草药来给它敷上。”春霞便笑道。
众人笑呵呵同他父女打着招呼各自三三两两的四下散去,父女三个也牵着大牯牛往家里走去。转眼间,空荡荡的田头地边就只剩下左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时已转暗,落日的余晖斜斜的从西边照耀下来,金色的光芒照射得他眼前一片发花,身影也在余晖中被拉得老长。
“我就不信,我这辈子也不如你们!”左亮紧紧攥着拳头,狠狠一跺脚,大步朝家里走去。
杨氏心神不宁烧着晚饭,小华则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往大门口跑朝外张望,终于看到爹和姐姐回来了,小华忙转身朝厨房一边跑一边大喊:“娘!娘!爹和姐姐他们回来啦!”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氏一听丢下手里的活忙赶了出去,恰好到父女三个赶着牛进了院子。
“天!怎么、怎么伤成了这样!”杨氏脸色也变了,继而又气,“他们一家人,真是太过分了!”
“算了娘!别生气了!”春霞和彩霞劝了杨氏几句,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杨氏听了这才稍稍消气,叹道:“他居然肯当众跟你们爹道歉,这在从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儿!唉,算了算了,有了这次想必下回他也不好意思再跟咱们开什么口了!你们祖母还在,咱们也不能真把他弄到县衙大牢里去!”
“娘您也这么想就好!”春霞忙笑道。她当时虽然占据了道理,但大家都知道这禁令其实就是一个例行公事的东西,若真要较真,谁也不能说她不是,只未免做的有些太绝。没有必要给众人留下这么一个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