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握着门把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带着笑意推开门,“容教授,他们都说你还没醒,可是我刚才分明就看到你了,对不对?”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沉默,还有医疗器械有规律地“滴滴”声。
床上的男人数月如一日,巍然不动地躺在床上,微弱的呼吸仿若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一样。
笙歌脑袋蓦地一白,脚底仿若灌了铅一样,在原地无法挪动一步。
床上的人是容瑾不错,那她刚才在产房里面看到的人是谁?是幻觉,还是做梦?
容世泽跟上来,看到这一幕,低低叹了口气,“现在你相信了吧?”
“三叔……他真的都没有醒来过吗?那怕一分一秒也不曾有过吗?”笙歌不可置信地嗫嚅着。
“这里有贴身保镖守着阿瑾,若是他有动静,我第一时间都会知道,可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到他苏醒的通知。”
容世泽的话语直接给她的念想判了死刑,她的脸色顿时煞白无比,她拖着脚步朝病床的方向走去。
容瑾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眉心微蹙。
笙歌坐在他身边,食指拇指按平他眉间的沟壑,自言自语道:“阿瑾,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刚才出现在病房里的人是谁?”
容瑾用一如既往的沉默回答着她。
仿佛什么东西扼住她的喉咙,她想哭,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声,忍下了无尽的疼痛,沙哑的话语终于从她的喉头溢出,满含无限的哀怨与指责。
“为什么?”
“容瑾,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骗我?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在下一瞬间残忍的打碎?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不愿意醒来?
你已经错过了豆豆的孕育和出生,难道还要错过他的成长吗?
是谁说爱我、疼我,会一辈子照顾我、呵护我周全?”
“容瑾,你不是喜欢孩子吗?那你睁开眼看看豆豆啊,他有跟你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梁、一样的薄唇,简直就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你醒醒啊,醒来看看他好不好?”她摇着容瑾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叫醒他一样,“容瑾,你给我醒来,二百五十六天了,我他妈地受够了,受够了……”
“小歌,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容世泽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眼病床上的容瑾,眼底有抹晦涩一闪而过。
笙歌缓缓地止住哭泣,她小声嗫嚅着:“三叔,你说他是不是很自私?”
容世泽阖了阖眸,“对,他是很自私。”
抛妻弃子,如何不自私?
她闻言沉默了半响,才再次沙哑地开口:“三叔,你先出去吧,让我和他待会。”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笙歌俯下头颅,在容瑾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一口,看着血丝从他唇上渗出,她苦涩地笑了笑,“疼吧?容教授,这是你欠我的。”
病房上的还是用沉默回应了她所有的态度。
笙歌疲乏地在趴在他身侧,合上倦怠的眼眸,“容瑾,我好累。”
这件事就仿佛意外的插曲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自己的病房,但是她仍然不相信在产房里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于是,这两个月,就上演了无数次今天这样的一幕。
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坚持着容瑾没有醒来过,拗不过她的时候,他们就会搬出豆豆当挡箭牌,因为只要看到豆豆,她便会瞬间安静下来。
潜移默化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他们说得多了,她也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一幕,她自我催眠地想,或许容瑾从来都不曾醒过,或许真的只是她的幻觉。
向启看到她如此,忍不住开口宽慰道:“大妹子,你自己不也是医生吗?你应该知道阿瑾这两个月恢复得比前几个月快了很多,或许不久后,他就会醒了。”
“不久是多久?”笙歌歪头问。
他哑然,这个时间他给不出来,因为就连医学权威都不敢论断的病症,他自然也不敢妄加揣测。
她苦笑,“不久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一辈子。”
病房里一阵沉默。
“太太,豆豆少爷……”
“我要带他回家!”李妈还没说完就被笙歌打断,她凝眸看向病房的众人,坚定道:“他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天天在医院里接受观察了,我要带他回家,即使他就这么打定主意沉睡不醒,也不能废弃一个父亲该有的义务,他要在家里,跟一个正常的父亲一样,伴着豆豆成长,豆豆的牙牙学语、蹒跚而行,他一样都不能错过!”
病房里再次沉默。
一片寂静之后,容世泽率先开口:“小歌,你决定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