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你外公的后人啊,你的洞察力让我输得心服口服。算了算了,反正我就快要不行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闭着眼睛的小和尚缓缓说道,声音低沉且略带一丝无奈:“我只是希望等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以后,你们能够手下留情放过我那个无辜弟弟。他从未学过武艺,更没有参与过任何血腥的杀戮行为,只是因为我而受到牵连而已。”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另外一个面孔,尽管长得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却温润如玉得多。
“只要确认你的兄弟从未加害过雨棠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他一条生路,就当他跟这些事情毫无关系好了。”
“非常感激!”
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后继续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父亲带人杀害了真正的州府大人一家,并且亲自完成了这一残酷的行为。缴匪行动确实是真的,但它既能掩盖暗杀的事实,又能同时除掉对百姓有害的歹徒。”
“从私人的角度来看,我父亲绝对称得上残忍恶劣。但从公事角度来看,除了联手南晋对付谢老爷以外,他还算是个过得去的好官。长时间住在庙宇旁边其实只是为了方便布局,他也害怕衙门里的人会发现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那么,那名叫冤的女人是不是您娘亲呀?”
小僧问道。
小僧点点头承认道:“正是。她是替皇宫里面的那个人传话过来的,以孤儿的身份进入我们家,成为了父亲身边的人。后来,二人产生了感情,生下了我和我弟弟两个孩子。但是她也被皇室蒙蔽住了双眼,以为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命运。”
“最终,由于她信错了对象,导致自己当场毙命。至于我和弟弟,则被强行带回到都城,安顿在寺院中度过日子。我自己并不愿意继续干这些勾当,时时刻刻担心他们会对我们兄弟采取更加严厉的措施……”
“那件渎职案到底是为隐藏什么样的秘密做的呢?”
“还能隐瞒什么呢?不就是把西晋出卖给别人,让谢文远,让整个谢家都面临灭顶之灾。你二舅舅不是一般的聪明人,他察觉到我父亲和那些特务之间的勾当后,悄悄开始调查。他几乎就要发现所有的真相了。”
“但太后绝不能让人知道这个秘密,于是我父亲就成了替罪羊。在你二舅舅追查到柳州之前,她便派人指控我父亲玩忽职守。其实,我父亲是心甘情愿为了太后去死的,他和我的祖父一样,虽然都是一心向着主人到最后却成了无辜受害的人。”
小和尚伸手进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颜色已经变淡了的平安符,上面用金丝绣了四个字:“岁岁平安”。
然后他把它递给了陆知鸢。
“我和弟弟生下来时姓程。我们的父亲给我们起的名字分别是程安乐和程岁祥,这两个名字取自‘岁岁平安’的意思。我们兄弟俩同卵所生,这与其他很多人不同。不过有趣的是,我们的名字反着来的。我是哥哥,所以名叫程岁祥。而弟弟则叫程安乐。这件事情,除了我们兄弟俩之外,别人都不知道。你现在可以把这个平安符和这个秘密一起告诉他,让他明白,这次的牺牲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拿着这块符咒,陆知鸢一时有些迟疑不定。
忽然间,小和尚站起身来,动作迅速地抢过她手中的刀。
出于本能的反应,陆知鸢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将刀重新夺回手中,并毫不犹豫地划向了小和尚的脖子处。
鲜血瞬间如泉涌般喷溅而出,这一场景令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出了多么不可挽回的行为。
小和尚则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我真的不想杀人,若非如此我只能选择对你动手了。但是我做不到伤害你,反而会成为你的牺牲品。我们这样相互斗争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她紧抿着嘴唇,目光在空中交汇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假如你能真心悔改,放弃之前的那些错误行为,我可以帮助你和同伴逃出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这座寺庙。”
听到她的承诺,小和尚原本痛苦的脸庞上突然闪过一抹淡淡的微笑,尽管此时大量的血液正不停地从他的颈部伤口流出。
“像您这么心地善良之人又怎么能斗得过那个狠毒的太后呢?现在好疼啊……请快些让我得到解脱吧。”
避开那满是绝望的眼神,陆知鸢终于下定决心结束了这一切。
当她挥动手中的刀时,在最后一刻里听到了小和尚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住持……他就藏匿在自己的禅房内……”
随着刀锋一扫而过,房间内的空气似乎也跟着静止下来,再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很快地,空气中弥漫起了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味。
陆知鸢从容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手提包,从中拿出了一瓶特制化尸水。
这款经过特殊调制而成的液体不仅能够迅速分解掉所有肉眼可见的血迹及其它异物残留下的痕迹,同时还能在清理过程中释放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味以掩盖原先存在的怪味。
仅仅等待了一会儿时间,只见躺在地面上那原本完整的人体已经彻底溶解为了一摊清澈见底却又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液体状物体。
接着她又取出了一把装有某种特殊粉末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撒在这堆“积水”表面之上,使其彻底变成了与平常无异、看似普通水渍的模样。
仔细检查了一番四周确实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引起他人怀疑或追查线索之后,在确认附近并没有任何人对自己进行监视的情况下,陆知鸢才悄然无声地离开了现场,径直朝着住持所在的位置。那间隐藏着诸多秘密的禅室前进。
“小姐,你怎么换装了呀?”
雨棠一看到陆知鸢进门就立刻问道,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哪里换了,只不过是脱下了之前弄脏的外套而已。”
陆知鸢轻轻转了个圈,好让雨棠看清楚,她现在的着装确实没有太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