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吴阿姨有没有多花钱?”她问出自己也很关心的问题。
邵远回答得很快:“没有。”
谷妙语觉得心里有什么悬而未决的东西,终于踏踏实实地落了地。
“现在工期进入后半段,基本该增项的地方都已经增完了,后期吴阿姨不会再有多交钱的事项了。这段时间我周旋在涂晓蓉和吴阿姨之间,没让涂晓蓉多赚到吴阿姨的钱。最后算上增项的钱,吴阿姨总共的花费跟你当初给她报的价,是打平的。”
邵远不疾不徐地说着,一桩桩一件件把这些天来的事讲给谷妙语听。
“我知道你的报价给得最良心,我就把你的报价作为了比对的标准。”
听到自己的报价被拿去做了标准,谷妙语心里忽然有一种被认可了的热流涌动。
从进入这个行业开始工作,她有她的坚持,但她的坚持让她显得和大环境格格不入。现在她的坚持有人认可了。她真庆幸自己没有被大环境所改变,她坚持住了自己的坚持,也等来了这一份认可。
耳边听得邵远又开了口。
“其实在这些天里,最叫人难受的不是涂晓蓉增项的手段,而是她明明在忽悠吴阿姨,却又能把吴阿姨哄得对她特别感谢。那么困难的阿姨,她怎么下得去手。她那样让我觉得,连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变成了挣钱的手段。这太龌龊了。”
他顿了顿,眼睛盯住谷妙语的脸。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说:“你说得对。先利用低价吸引顾客签单,等到施工后再把少要的钱补回来——这种我起初看为是变通的行为,当真正操作起来的时候,它对老百姓而言,其实就是欺诈。”
*
起初在和谷妙语展开的那场关于是“变通”还是“欺诈”的辩论里,他并不服气谷妙语的结论。
他看到谷妙语被涂晓蓉用低价抢走单子时,非常不认同谷妙语一开始就把什么都摆到明面谈,于是显得很高的价格就把顾客从他们组吓到涂晓蓉那一组去了。
他觉得谷妙语也应该像涂晓蓉那样,先用个稍低的价格把顾客稳住,别吓跑了,后面再让顾客补交差额。他觉得这样的做法是个叫做“变通”的手段。
他当时让谷妙语向涂晓蓉学习。
他以为涂晓蓉的“变通”是对的。
可他并不知道在让顾客一点点接受后面价格的过程中,涂晓蓉是会往里面撒猫腻的。
谷妙语告诉他,从商人角度看,这样的做法可以叫“变通”。但站在老百姓角度看,这其实是欺诈。
他开始并不认为商人思维有什么不对,在商言商,每个公司的根本目标都是在追求利益最大化。
可后来谷妙语的另一番话又引发了他的思考。
她说:商人的价值体系和带着三分毒的药一样。它能让利益最大化,利益驱动经济进步,这是它的好药性。但商人如果只顾着利益最大化,忽略人性和良心,它的三分毒就要显现了,这种去良心化的利益,推动的就不再是经济的进步,是经济的暂时进步和未来混乱。
结合涂晓蓉的手段,站在顾客角度切身去体会吴阿姨的立场,然后再次思考那段话。
他体会到了,有些运作站在商人角度看是没问题的,但站在老百姓角度看,真的就是欺骗。
他很庆幸在自己快要结束21岁这一年,遇到一个叫谷妙语的漂亮姐姐。
虽然她有时候看着有点傻,但在大原则上,她把握得比谁都通透。
她引导他从21岁开始改变观念。他从前的目标是希望自己今后能够成为一位出色的金融精英。
现在他的目标更具体了。
未来他想要成为可以兼顾“商人思维”和“老百姓思维”两种思维的、利益最大化面前可以保有良心的,有所坚持的金融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