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听你和涂晓蓉是怎么周旋的。”她有点怀疑涂晓蓉多要钱的部分,是不是邵远自己出钱给垫上了。
“你当时给吴阿姨讲解报价项目的时候我都在认真地听,”邵远扶扶眼镜,说,“所以后面涂晓蓉搞拆项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这里不是这样,应该不用拆开算钱。涂晓蓉就问我听谁说的。”
谷妙语挑挑眉:“你不会说是我说的吧?”
邵远:“说你说的没有威慑力。”
谷妙语:“…………”难道不该是“说你说的会给你拉仇恨”???
邵远:“我告诉她,是秦经理说的,因为我刚来公司,不懂的比较多,秦经理对我比较照顾,没事就会告诉我一些事。为了让她相信,我那几天还经常找点由头进出秦经理办公室来着。”
谷妙语想了想,不由问:“可是秦经理跟你说得着这事吗?”
邵远回她:“我和秦经理说不说得着,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涂晓蓉并不会跑去问秦经理,有这么一回事吗。毕竟她要是去问了,她拆项之后多赚了钱的事就被秦经理知道了。那这些多赚的钱到最后会到公司的账上吗?不会的,只会进她自己的腰包。秦经理会对手下设计师增项拆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他们通过这样的手段多赚到的钱应该体现到公司账上。假如他们都自己装腰包了,秦经理肯定是不乐意的。所以我对涂晓蓉说,是秦经理说的,这老阿姨太困难了,算了吧,这些项目不用拆开算,涂晓蓉最终没有拆。”
谷妙语琢磨了一会这一番充满前因后果的博弈。越琢磨越觉得其中的逻辑精妙。
涂晓蓉有两个选择:
一,相信秦经理对邵远说过,不必拆项算。于是不拆项,认了,在吴阿姨这单上赚不到什么灰色收入。
以及——
二,不相信,跑去问秦经理,您这么说过吗。
这之后也有两个可能:
1,秦经理说:是的,我说过这老太太困难,抠出钱来费劲,别拆了。这种情况就回到了“一”中的结果:不拆项,认了,在吴阿姨这单上赚不到什么灰色收入。——但这时她因为跑去问秦经理,表现出她质疑了秦经理的话。
所以这种情况得出的结论是,她不该去问秦经理。
2,秦经理说:没有啊,我没不许,你可以拆项。但这时拆项的钱秦经理知道了,就进不了她的腰包,要到公司账上。她折腾一大气,从穷老太太手里想尽办法抠点钱,最后还不能属于她自己。那她何必呢?
所以如果是这种可能,她更是不该去问秦经理。
于是综合所有可能,最终她的选择是:选择相信,不去问,不拆项。邵远在博弈中赢了。
想完这一大圈弯弯绕绕,谷妙语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被烧穿了。
她猛地抬头问邵远:“其实你就是学金融的吧?说学过设计什么的,是扯淡的吧?你可真够鸡贼的!”
邵远诚实地答:“我确实是学金融的,没有设计专业的学位。但我生活中私下和人学过一点这方面的东西。”
谷妙语戳了戳头顶上的小丸子,像一修在划他的小光头一样,使劲集结着自己的智慧。
“还有一个问题,你跟吴阿姨的项目跟到一半转回来,你不怕后面涂晓蓉再对吴阿姨出手吗?毕竟吴阿姨那么相信甚至你说她很喜欢涂晓蓉。”
邵远偏一偏头,笑一下。
那样子有点像使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坏之后偷偷高兴的熊小孩。
谷妙语觉得邵远今天呈现的精神面貌有点略多,她快吸收不过来了。
“不会的。”邵远说,“吴阿姨家的装修已经经过中期验收进入后面阶段,后面的项目木门地板橱柜瓷砖什么的,价格都已经明白算好,不会再让吴阿姨多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