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看着韩猛得令而出,向陈宫望去,不知他是何意。
陈宫之智,毋须质疑,肯定会看出其中的疑点,他现在如此为之,难道有深意?
陈翎如此想着,便没有向主公呈请阻止张南进帐。
张南是一名很普通的武将,身长七尺左右,身穿着袁军小卒服饰,进得帐中之后,便半跪向吕布抱拳言道:“末将拜见温侯!”张南说完头低垂下来,一动不动静候吕布处置。
吕布藐视间,半晌之后才出言问道:“张南,汝为何于此刻投向某,是否存了别样心思?”
吕布虎视间,张南身躯颤栗,勉强抬起头来向着吕布说道:“末将真心来投,并无他意,温侯若是不信,可斩下我头颅!”
吕布闻言颔首,缓下来道:“既汝张南乃是真心,可助某夺取平原城池否?”
张南闻言喜形于色,但还是依旧半跪着,说道:“在前来投向主公之时,末将已经与焦触约定,若主公能纳我等两人,那可在晚间,以火为号,主公帅大军强攻东门,焦触率本部人马赚开西城门,迎主公大军入内!”
吕布点头,移目向着陈宫、陈翎两人看来,陈宫缓缓颔首,陈翎则是一动不也不动。
陈翎想不通陈宫心中在思量着什么,这明明是审配的诈降之计,陈宫心中知晓,却还是配合着张南做出如此举动,这实在是异乎寻常。
待张南在惊喜交加中,得了吕布的赏赐,下去联系焦触,准备在晚上打开城门迎己军入城之后,陈翎实在有些忍不住,向着主公吕布、陈宫一一拱手言道:“公台,为何这般轻信张南?”
陈宫呵呵一笑,不急不缓向着狐疑中的吕布拱手,转向陈翎言道:“子仪,难得你不出声,使得我顺利配合张南,将诈降之计进展下去。”
遍视帐内各将,陈宫向着吕布致歉道:“张南心怀不轨,在他进入帐中之时,我便已看破。”
看着吕布脸上浮现起来的愠怒之意,陈宫继续解说道:“审配被我大军包围,出城而战,非是主公之敌,只能笼城而战。”
“笼城而战,若有外军支援,自是无妨,他审配将数万大军,兵坚甲利,兼城中粮草堆积如山,数十日、月余也不过在瞬息间,一会就过。”陈宫说道。
陈翎有些明悟,继续听着陈宫说道。
“但在邺城被围,幽州沮授不知何时来援的情况之下,他审配惟有出奇策才能破解主公包围之势。”看着帐中主公吕布以及众人逐渐明白的表情,陈宫接着说道:“诈降不过是小计尔,我料审配势必在此期间,加固城防,调拨重兵守候在西门,只等主公帅诸位将军进入城内之后,紧闭城门,坑杀主公以及在坐诸位将军。”
“因此,我便将计就计,主公可遣大军强攻东门,西门则派少量军马多持旌旗,假作主公前往。如此一来,屯重兵于西门的审配,不能东西兼顾,必有遗漏可为我军利用,我军趁机当可破此一城。”陈宫说完,向着帐内诸人一揖,便坐回原处。
此计很简单,就是将计就计之策,在陈宫讲了一半的时候,陈翎已经醒悟过来,可真的如此吗?
陈翎想着赤壁之战的经过,黄盖用苦肉计,阚泽下诈降书,庞统献连环计,其中计中有计,环环相扣,这才导致曹操羞怒之下,斩杀了蔡瑁、张允两将,使得火烧赤壁得以成功。
审配、陈宫两人都这么肤浅吗?
一个自以为遣两人至吕布营中,就能得温侯信任,听从他的计谋而随之展开行动,坑杀温侯吕布以及其帐下文武;另外一个则是看破此计的情况之下,将计就计,反其道而行之,审配想让主公吕布前去西门,那么我就聚集重兵强攻东门,觑机打破城池,取得平原之地。
陈翎思绪混乱,比起赤壁之战,这实在太过简单!
看着帐中主公以及众将的表情,不似作伪,各个都为陈宫此计赞不绝口,陈翎苦恼着想道,这算什么,难道自己已经超越了陈宫之智,比他更加深谋远虑了?
呆愣了半晌,在主公吕布的号令中,众将接命一一离去,准备攻击平原城池。
虽得焦触、张南两人之计,但日间的攻城作战是不会就此罢休了的。
若是不攻城,在审配一方来看,温侯吕布帐下谋士太过无能,只想等着晚上偷袭而战,这其中莫非有诈?
而在主公吕布一方来看,若是不攻城,审配可能会疑忌己等识破诈降计,而在做着其他准备,晚上的偷袭作战,可能会受此影响,而不会成功。
又抑或焦触、张南两人真心来降?
想起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陈翎自嘲着一笑,或许太过多虑了。
陈宫将计就计不错,若能得以成功,就算不能攻入城中,也势必给审配造成士气上的打击,不敢再托大使诈用计。
念及这些,陈翎抛下所有的疑虑,向着战场而去,此刻必须专心于攻城之上,其他的,等有暇再仔细想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