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王妃记起之前她和宋王的传言,眉头一皱:又是个不省心。正要开口提点,忽然车驾一停。
殷嬷嬷扬声问责:“怎么驾车的?”
前头传来车夫的声音:“王妃……有人拦路。”
开什么玩笑,光天化日之下,太后诞辰,这洛阳城里有人敢拦始平王府的车?嘉语和贺兰还沉得住气,嘉言已经站起:“什么人?”
王妃再瞪了她一眼:“要你多嘴!坐下!”
又命殷嬷嬷:“去问问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就听得有人走近了,似是到了窗边上。连王妃的面色里都难免浮起一丝惶惑——毕竟宝光寺的事过去才半个月。
幸而年轻男子的声音适时在窗外响起:“元九见过王妃。”
声音温文尔雅,一下子满车厢的人都松了口气。
“九郎?”元家人多,宗室里排行第九的,王妃一时想不起来。
嘉语也想不起。她如今来洛阳不久,从前又是个人憎鬼嫌,与宗亲几乎没有往来,看嘉言也一头雾水。
贺兰袖绞着帕子,大概车厢里,她是唯一的知情人。她知道的,甚至比元九元祎炬本人还更多。
那时候她已经身在吴国,嘉语死了,元祎修没敢等到周乐回京匆匆西奔,抛下后宫佳丽三千,也抛下了嘉言,唯一带在身边不离不弃的,就只有元祎炬的妹妹、平原公主元明月。之后,燕国以黄河为界,分裂成东燕西燕。
迎元祎修至长安的西燕大将军宇文泰鸩杀了他,另立傀儡,这个傀儡就是元祎炬。元祎炬当了十多年傀儡皇帝,虽然被宇文氏逼得杀妹,废后,另娶,但竟然活到了寿终正寝,不知道该夸他忍功了得,还是骂一句窝囊废。
贺兰这头回想,外间元祎炬已经娓娓道来:“……车子半途坏了,二十五娘还小,很受了惊吓,可否请王妃带她进宫?”
几句话,元祎炬说得甚为吃力。
他父亲是世宗的亲弟弟,他是当今天子的堂兄,论血统,比始平王近了一个洛阳还不止。
正因为这近,太后寿宴,他们兄妹不能不去。他父母是叛乱被处死,这样尴尬的身份,哪个肯援手?
连王妃想起来,眉目里都大有犹豫之色。
那时候她昂起头,就好像多年前在父亲面前昂起头一样,她说:“谁都别想欺负我!”
没有人欺负她,满世界都是她的假想敌。她不断闹笑话,被嘉言笑话,被侍婢笑话,被贵族千金们笑话……每次,每一次,贺兰袖都以守护者的姿态为她解围,为她打圆场,为她说好话。
所有人都说,虽然始平王府的三娘子是个不着调的,却有个难得仁义的好姐妹。
好姐妹,嘉语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是在她的贴身婢子眼里,表姐都比她靠谱得多,何况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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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笑什么,奴婢猜得……不对吗?”看到嘉语沉默,薄荷心里的不安像乌云一样越积越多,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问。
嘉语撩起眼皮瞧她一眼:“你说呢?”
薄荷:……
“我问你,王妃会听表姐的话吗?”
“王妃……”薄荷有些纠结,要说“不听”吧,那不是说明她猜错了,要说“听”呢,她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但是,除了表姑娘,这府里上下,还有谁会为姑娘出头?难道是……“宫姨娘?”听到薄荷冲口而出这三个字,嘉语一口老血卡在喉中。她似笑非笑看住薄荷:“宫姨娘?”
薄荷也意识到王妃更不可能听宫姨娘的话,张口又要猜。嘉语竖起手指:“……只有一次机会了。”
只有一次机会了,是进宫,还是青灯黄卷三个月,在此一搏!薄荷咬了咬唇,一跺脚,说道:“还是表姑娘!”
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