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是他一时冲动,可后来他又是怎么从锦州府城里逃出来的,又是如何躲过官府的追查,来到贺兰村以陆聪夫妇身份定居的?
背后帮助他们逃走的人究竟是谁?
还有,他们为什么不连他也杀了,反而要努力将他送去书院读书。
难道他就不怕事情暴露了吗?
而且以他们家的财力,顺手偷个几万两银票傍身根本不是问题,可为什么陆聪还要到处用皮囊骗人,家里的日子也只是比寻常百姓好一点儿而已。
他爹娘积攒下数万的家财,究竟去了哪里?
灭门惨案的背后,真正的得利者究竟是谁?
这所有的所有,都压在陆登科心里沉重如石头一般,夜夜都喘不过气来。
“陆童生,牢房到了,犯人在左数第五间,您自己进去吧!”
“有劳大哥。”
衙役看着他单薄的身影摇了摇头。
“童生老爷节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陆登科挤出一丝笑,“借你吉言,真若有那么一天,请你喝酒。”
“好说好说,我不打扰你了,你长话短说,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衙役说完就出去了。
陆登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往进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快了一分,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他用了三年,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才把他们送到这里来。
可他知道,这里面的两人,不过是小喽啰而已,真正的仇人还隐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有谁能了解,他是多么想要亲手宰了他们,他恨只恨自己想起来的太迟了,前十几年竟然喊了杀父仇人叫爹娘。
牢房里阴暗潮湿,气味刺鼻难闻,脚下到处跑来跑去的蟑螂,死去的老鼠,蚊虫,犯人身上的恶臭,粪便,各种味道分分钟能让人暴走。
可他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一步一步的往那个方向走去。
“科儿,科儿,你来看我啦,娘是冤枉的,娘什么也没干,科儿,你能不能救我出去啊。”
谢氏第一个看到陆登科,满怀希望的朝他大喊大叫起来。
“科儿,是不是,是不是你来接我们回家了?”
陆聪披头散的爬到门口,将手从缝隙中伸了出来。
他就知道,培养儿子读书是没有错的,现在他的科儿肯定有办法救他们出去的。
陆登科看着这两个人,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杀了他爹娘兄长姐姐,还能养他在身边的。
面对他们,他的感情很复杂,曾经以为对他疼爱有加的父母,竟然是杀他全家的刽子手。
这三年来,他躲在书院不回村,一来是为了找到证据将他们送进大牢,更多的也是躲着他们,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亲手宰了他们。
“科儿,你怎么,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是不是有困难,你可以去求你书院的老师呀,他们教出去的学生,肯定有当官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聪再怎么说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童生,哪怕落到了这个地步,可他思维还是有的。
陆聪说了半天,却不见陆登科搭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就狠狠跳了起来。
陆登科看着他,平静的面孔下是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眼神凌厉的看着牢里他喊了多年爹的男人,一字一句的开口:
“韩秀才,屈尊大驾在贺兰村,不觉得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