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满意地离去了。
太子妃看向自己的弟弟,不安地绞了绞帕子,“小弟,你怎么能替姐姐答应那样的事?做先生,姐姐如何做得先生呢?”
“如何做不得!”
太子妃的弟弟卫新昌不客气地打断她,“我姐姐有出众才学,诗会上每每拔得头筹,字有风骨,坊间竞相传阅。既怀真才实学,去那女学又有何不可?”
“再说了,太子,如无意外,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你不过双十年华,难不成真想陪他一个废人一辈子?”
“他若对你有情有义,你现今不离不弃,弟弟无话可说。可慕容煜年分明是个无情无义的,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待在火坑里不出来,崔将军给你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
后面几句是卫新昌压着嗓子说的,声音虽低,却像晴空里的惊雷,把她劈得快站不稳。
卫大人也朝她点头,“你弟弟说的对,珊珊,你不小了,该多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他沉沉地望了望女儿,叫上担忧的老妻和儿子出去了,留卫灵珊一个人在厅中静思。
卫大人是很传统的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但也和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一样,为儿子和女儿规划了不同的发展方向。
儿子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女儿要精通刺绣女红,最好的出路就是嫁个好夫婿。
他一直认为他的安排没错,千百年来,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可女儿真嫁入高门,求助无路时,他才惊觉,他错了。
夫婿再高贵又怎样?
女儿自己一无所长,权势于她而言,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是缚住她手脚堵住她口鼻吸尽她生气的祟物。
而他这个父亲,只能看她一点一点变得萎靡,一日一日沉默下去。
什么忙也帮不上。
甚至今日摆脱束缚的大好时机摆在面前,他的女儿依然畏畏缩缩,不敢去接。
他的教导毫无疑问出了问题,他早该对灵珊和新昌一视同仁。
他错了,大错特错!
只盼女儿能及时醒悟,大安海阔天空,实在不必深陷囹圄,太子那人,不值得啊。
卫灵珊静静立于前厅,看着悬挂在中间的鹤鸣松涛图发呆。
她对太子不是全无感情,但她看透了太子薄情寡意的本质,那点感情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之所以不敢应下崔将军的请求,只是因为心头升腾而起的惊惧。
大安女子的一生都由男子主导,而今,她获得了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利。
像梦一样……
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夫君,她真的能过好吗?她真的能教好同为女子的学生吗?
她不知道,她不确定。
可弟弟告诉她,她有这个能力,父亲告诉她,“多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他们鼓励她大步向前。
卫灵珊盯视松涛图许久,眼睛都看酸了。
终于,她展露出笑颜,轻笑着,叹息着,一步步缓慢而果断地走出了前厅。
她应相信自己的,人生总要有新尝试。
次日,凌亮得到了太子妃准话,同时收到了好几户官宦人家女眷的自荐信。
这下好了,女学的老师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