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严待那边安静下来才仔细瞧她,瞧见那姑娘冻得似是极厉害,嘴唇都微微有些发青。他起身去熬了碗姜汤端了过来,又掰开姑娘的手递到她手上说:“先暖暖手,稍微凉点再喝。”
姑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平静道:“我叫白衣衣。”
乔严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道:“乔严。”
姑娘低下头去喝姜汤,再没回话。之后那姑娘便在乔严那里住了一整个冬天。
乔严跑来跟我抱怨:“你这里有空余的地方吗?让她过来吧?我整日睡在地上要生病的,我又没钱治病。”
我伸手:“每月一百两,你要付得起,我过去接她。”
乔严呵呵笑了一声:“你做梦!”
我摊摊手不置可否。后来乔严又过来说过几回,比如姑娘做饭差点把厨房烧了;比如把女儿红当花酿喝了,然后醉得不省人事;再比如晚上睡觉不老实老往他身上蹭,惹得他也睡不好。
我奇道:“你怎么跟人姑娘睡一张榻上了?”
乔严扭扭捏捏半晌才说:“前几日我生病了,烧得厉害,就睡榻上了。”
我“啧”了一声道:“你院里的梅花开了吧?”
他说:“嗯,全被白衣衣摘下来炒着吃了。”
我:“你不酿酒了?我还想尝尝梅花的呢……”
乔严哈哈了几声道:“我还存的有,就不给你,”顿了顿又问,“你说姑娘家家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些?白衣衣没有衣服穿了。”
我哼笑了一声说:“红的吧,喜庆。”
三
白衣衣走是在初春,没有和乔严打招呼也没有带走那把长鞭,唯一带走的便是乔严给她买的那身红色衣裳。
乔严来跟我说的时候,满脸的落寞,却还死鸭子嘴硬道:“真是太好了,整天粘着我,害得我连个娘子都寻不到,走了真好!”
我斜着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有些难过。因为倘若这是场好姻缘,也终究是个坏结局,毕竟乔严最多只剩十年光景。十年对于有情人来说,怎么够呢?
其实倘若乔严不是那么嘴贱的话,我还是顶心疼他的,可他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便一点也不想好好待他了。
白衣衣再次来找乔严是春日刚刚过完,长夏由一场白雨打头,日头忽的一下就烈了起来。
白衣衣仍然骑着那匹白马,颠着稍微有点肉的身子,吧嗒吧嗒地走近乔严。她递了个钱袋给乔严,然后道:“二百两,一分不少。”
乔严一愣,转身去屋里拿鞭子,然后出来递给她。
白衣衣瞧着乔严,忽然弯下身亲了他一口道:“你娶我吧,乔严。”
乔严抬头看着白衣衣那双黑漆漆的眼,浓浓的长睫一颤一颤,他伸手将她从马上抱下来道:“好啊。”
白衣衣搂紧了乔严说:“乔严,乔严,你可赚大发了,我爹可是永安王,能给你好几个二百两!”
乔严说:“好好好,我不要好几个二百两我只要你!”
白衣衣搂紧他不说话,乔严又说:“那你就是郡主喽,你的封号是什么?”
白衣衣松开她笑眯眯道:“永宁啊。”
乔严看着她顿了很久才说:“你有未婚夫吧,宋将军次子宋寓。”
白衣衣一愣,慢慢松开他的脖子道:“你怎么知道的?”
乔严说:“你别闹了,回家吧。”
白衣衣抓住他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乔严不回她,她便一直不松手。
乔严拗不过她,便把她带到我这里来了。
之前也有许多媒人给乔严提亲,乔严一是不喜欢,二是怕耽误人家。可白衣衣不一样,白衣衣那么灵动,像酿酒时的山泉,他舍不得不要白衣衣,可他偏偏又不能要白衣衣。
乔严走的时候跟白衣衣说:“城南的文字先生你知道吧?”
白衣衣似乎懵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乔严指了指我:“就是她,你想知道的她都知道,你问她就好了。”
我瞧了白衣衣一眼,顿了顿,上前拉住她坐了下来道:“郡主也该知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乔严虽然浪荡惯了,可到底是个君子啊。”
乔严愣了愣瞧着我,随后翻了个白眼出了门。
白衣衣坐在我对面,抠着自己的指头不说话,我问她:“为什么有了未婚夫还想嫁给乔严?”